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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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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

    铁栅碰撞声刺得她耳膜生疼,她下意识抬手欲要捂紧耳朵,腕上的铁链却死死扣紧,她动弹不得,只得龇牙咧嘴忍受刺耳轰大的声音。

    长廊愈发明亮,光亮中走出个粉衣女子,生得清水芙蓉,脚下绣花鞋底白如初雪。

    “赵婉竹,我已然脱罪,你竟敢私自绑我……”

    话音未落,只觉背后挨了记重拳便没了意识,醒来时是在粉嫩娇艳的厢房里,拧头望去,床榻前层层粉帐用珍珠链勾起。

    她猛然惊起,拴住双手的铁链碰撞床头板,“嗞”的一下划破她的手背。

    铁链是银白色的,明显与在牢狱中的那条不同,缠绕住床头板镂空的雕花。

    许云冉惊慌失措低头打量起衣裳,还是原来的衣物,她松了口气。

    “咚!”

    沉重的开门声震耳欲聋,她恍惚抬眸,只见一个粗圆男人叉腰而入,他慢悠悠合上门,转过身来时恰好与这娇嫩惹人的容颜对视,两眼瞬间眯成一条缝。

    男人大跨步赶来。

    “你,你是什么人?”

    许云冉慌神,她猛烈拉着手链外拽,床榻晃动,那雕花却坚硬如金,愣是没半分损害。

    男人“嘿嘿”咧嘴勾笑,粗鲁焦灼拉扯身上缠绕一圈圈的衣物。

    她已然失去一切,赵婉竹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眼底的泪珠不争气滚落而下,她绝望环顾四周,扯开嗓子尖声呼救,木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好哥哥,好哥哥……”她铁心咽下咸涩的眼泪,挤出笑容哀求道,“我锁着手腕难受,你放了我好不好?”

    此刻男人已然褪去外衫,他拉开白衫扇风,气喘吁吁道:“那怎么行,你跑了小爷怎么办?”

    她掐紧划开的手腕,屏息蜷缩在角落,低垂着眼扑闪睫毛,楚楚可怜道:“我这般柔弱,不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可怜女子,好哥哥这样强壮,我怎么会逃得了呢?”

    僵硬的笑容渐渐涌出热泪,许云冉咬牙保持微笑。

    男人思索片刻果然中计,他抽出藏在矮柜中的钥匙,咧开嘴提着长裤朝她跑来。

    长链很快被打开了,许云冉趁机想要从他臂下钻出去,哪料他奋力坐下,厚实挡住她的去路。

    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然砸到她身上。

    五脏六腑几乎从喉咙呕出,她止不住咳嗽蹬腿,却是不慎蹬开男人灰色宽大长裤。

    “不要!不要!”

    男人双手掐住她的咽喉,恶狠狠坏笑:“赵姑娘没骗我,果真是个烈女!比之前的掳来的还要有趣儿!”

    她喘不上气,情急之中,乱晃的手掌不经意抓住矮柜的一脚。

    “砰!”

    矮柜重重砸在男人头角,涌出的鲜血顺着脸颊留下,男人昏头转向,猛摇脑袋欲要清醒过来,她颤着手再一次高举矮柜对着破口砸去,男人终于晕乎倒下。

    她颤颤巍巍搬开身上的男人,边攥紧衣袖擦拭矮柜上的血迹边大口吸气。

    “好,好啊……”

    麻木的腿脚还没缓过来,已然被粗圆手掌拽紧,用力拖到角落。

    眼看男人欲要爬起来之际,脑子里瞬间涌上一团热血,她扯开交杂的发丝,摘下一只金钗。

    一个翻身,骑跨压住男人胸口,许云冉高举发钗,在那双瞪大恐怖的目光下,倏忽斜插入脖颈。

    鲜血四溅,染红惨败的脸色。

    “咚咚咚。”

    门上的纸糊出现个人头:“大公子?”

    “呜——”

    许云冉惊得捂紧男人张开的口角,双腿夹紧晃动的脖颈,她颤颤巍巍拉紧金钗,只闻“哗啦”水声,金钗彻底穿过粗圆的脖颈。

    油滑浓稠的暗血奔腾而出,浸湿衣摆鞋袜。

    “砰!”

    门外的官兵争先恐后涌入,将她从男人身上拉开。

    赵婉竹愣愣目视满床鲜血,不愿跨过这道门槛,捂鼻忍受恶臭:“许云冉谋杀高家大公子,人赃并获,带走!”

    她粗喘气,在围观的人群注视下被押着拖到囚车里。

    “许氏凶残暴戾,屡教不改,杀害无辜,念先皇病重祈福,忌讳斩杀之刑,遂命流放岭南。”

    终究还是逃不过,只是这一路只剩下她一人。

    押着她的官兵有两,一高一矮。

    “哎,都这么远了,不如我们……”

    “不行!”高的那人朝矮的头上砸去一拳,低声骂道,“你小子!赵姑娘吩咐了,到郾城才行!”

    矮的体型吃亏不敢还手,他摸了摸脑袋蹙眉道:“真不知为何有这样奇怪的吩咐,既然早晚落入我们手里,不如早点享受,及时行乐……”

    “我也不知,她可是犯了杀人的罪名,却是没被处以斩刑。”高的打转眼珠,若有所思道,“或许其中有什么缘故……”

    “罢了。”矮的长叹口气,突然兴致勃勃道,“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意思,还差几里就到郾城,咱们快些走,天黑前能赶到,听闻郾城有家客栈极好,到时哥俩带着她去享受享受?”

    两人面面相视,爆发出一阵坏笑:“也是,名门贵女,甚是罕见呢!”

    许云冉顶着木伽,拖着沉重的脚链,默不作声被拽着加快脚步。

    夕阳西下,远远已然瞧见郾城城门,两人面露喜色,更是使劲拽紧铁链拖着她往前走。

    城门敞开,源源不断涌出粗衣百姓。

    “叛军入城了!”

    混乱中爆发出一声惊呼,乱箭飞射,涌出的人群纷纷倒在地上。

    马蹄声此起彼伏,地动山摇之间城门涌出不少官兵。

    “啊!”

    她扯开嗓子尖叫,毒箭果真朝着三人的方向射来,两人回神欲要逃跑,胸膛已然成了靶子插满毒箭。

    她飞快掩声于两人身后,趁着两人跪倒在地时摸出腰间的钥匙,手链轻易解开。

    城门口涌出的人群越来越多,半合上的大门再次被迫敞开,骏马受惊,官兵和人群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许云冉看准时机,奋不顾身朝着身后的密林奔跑,奔跑。

    脑海一片空白,她只知道她要活下去,为了复仇。

    “咔!”

    倒塌的木柴拌了她一脚,她吓得翻身坐起,这才发觉自己坐在床榻上。

    床榻前的香炉熏着安神香,她渐渐冷静下来。

    原是一场梦!

    无数个夜晚,过去的悲痛总是不断在梦中一遍遍重现,是那样真实,又是那样恐怖!

    有时又觉得留恋,因为唯独在梦中,她才能依恋于母亲怀抱。

    许云冉打了个哈欠,抱膝蜷缩在床榻角落,垂头凝望窗外飘飞的落叶。

    不知过了多久,鸡鸣声起,她无心歇息,便起身梳洗,提前备车前去宣政殿。

    初来乍到,许云冉不敢莽撞树敌,早朝时便默默站在角落听候,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她已摸清朝臣如今的处境。

    从前与许家亲近的老臣早已不知去向,朝堂大体分为两派,一派以赵文会为首,而另一派则是以萧玉安为首。

    赵文会是开国重臣,位居太师一品,群臣揣摩他脸色听唤于他可以理解,可萧玉安一个刑部尚书,是为什么?

    刑部尚书不过正三品,于赵家而言可谓一只随意捏死的蚂蚁,凭他一人竟能撼动朝堂与赵家对立,她又惊又怕。

    虽说这三年得益于宋时薇递来的消息,可她完全不知,这位鱼跃龙门的宠臣就是那日摔下山崖的知县大人。

    回想起来,从前在长安时并未听过萧玉安这名字,准确来说,连萧这个姓氏也不曾听过。

    且萧玉安是三年前摔下山崖,如此算来,短短三年,他不仅回到长安,还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位同副相。

    很难想象,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许云冉遣退府邸的车马,只带曹观玉一人踱步回府。

    曹观玉目不斜视,注意全在她身上,两人一前一后穿梭于嘈杂的人群之中。

    “观玉,你回去后查查萧玉安什么来头。”

    两人正低声交谈,忽闻长嘶惊叫,随即是杂乱无章的马蹄声,只感地动山摇之间,人群散开两边,其中狂奔而出一匹高头大马,黑色的皮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油亮顺畅。

    人群乱成一片,黑马惊厥乱窜,掀翻好几个木板搭制的小摊,播散的人群中央突然冒出个矮矮圆圆的脑袋。

    男孩抱着蹴鞠蹲在地上,瞪大眼睛一动不动愣在原地。

    许云冉吓了一跳,右手抓住曹观玉腰间长剑的剑把,欲要拔出刺杀黑马之际,忽而从天而降个翩翩公子。

    他一把抱起地上的男孩,飞跃踏墙,一个翻身便稳稳当当坐在马背上。

    “吁——”

    男子拉紧缰绳,烈马瞬间成为他掌中之物,瞬间没了脾气乖乖停在原地。

    徐徐赶来的马倌们气喘吁吁接过男子递来的缰绳,边擦拭额头密汗边连连点头道谢。

    掌声经久不绝,众人拍手叫好。

    马倌们给银两作了赔偿,长街再度恢复如初,围堵的人群都散了。

    一袭白衣,头戴银冠,剑眉星目,挺拔如竹。

    看清那白衣男子的容颜,迈出的腿不禁收回,许云冉定在原地,怔然目视那清冷容颜下漾开的笑意,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张脸,那时他们情定终身,他亦是这般柔情望着她笑。

    周文益是周家嫡长子,亦是她指腹为婚的郎君。

    周家与许家是世交,只是十四岁那年,周家家主病逝亡故,自此周文益便挑起家族重担。

    他比她大两岁,从记事开始,两人从来都是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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