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张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剃了个板寸,见他出来,囊着鼻子喊了一声。
“哥,对不起……都怪我当时旷工,才害得事情变成这样,要是我当时接了你的电话,你就,你就不会被人堵在机场了,嫂子也不会,不会自己出国……”张慎边说边抹着眼泪,全然不顾大庭广众,站在总公司门口就哭了起来。
“不怪你,先上车吧,别哭了。”陈谨走过去拍了拍张慎的背,拉着人就往车里塞。
“哥你走了,是不是就不回来了?老板说不让我跟别人,哥你能不能不走?”张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陈谨嚎。
“好了好了,我家里人都在这边,怎么可能不回来,你别哭了,你嫂子出国是工作原因,别多想。”陈谨扶着驾驶座的门,看着腰上缠着的张慎,环视了一圈四周,好在没什么人。
“先开车吧,再晚赶不上飞机了。”陈谨把人从驾驶座上拉了起来,开了后座的门,把张慎提溜到后面去。
张慎坐在后座一把又一把扯着抽纸,趴在驾驶座背上,自言自语说了很多。
陈谨安静开着车,听着张慎的絮叨出神,往机场去的一路上,他仔细记录着周边的景色,这趟出门不是旅游,一个人走又是不同的心境。
张慎一路提着行李箱,把他送到了托运处,慌慌张张从兜里掏了个小饭盒出来。
椭圆的塑料盒里装了几只水饺,许是这盒子保温比较好,还能看得到热气。
“上车饺子,下车面。哥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张慎拆了双一次性筷子递给他。
“好,回去吧,我到了肯定告诉你。”
陈谨夹了两只送进嘴里,芹菜猪肉的,馅包的很实。
“哥,我等你带嫂子回来。”张慎捧着饭盒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进了拐角,都没有离开。
真是的,就是出个国,还搞得这么伤春悲秋。
陈谨过了安检后,找了个临近登机口的位置坐了下来,戴上耳机后,看着落地窗外起起落落的往来飞机。
很快就会回来了,等他找到林延,把话说开,安顿好一切。
从本国往G国的航程要六个小时,好在有直达的飞机,一觉睡醒也就到了目的地。
陈谨就近租了车,带着贴身的行李,按着之前问到的地址,一路跟着导航找了过去。
G国今天下起了小雨,又恰逢日暮时分,把气压压的极低。
往林延所在的街区走,一路上见不到什么行人,偶尔亮起的几盏红灯,拉慢着汽车的行速。
真正到了能见到人的时候,陈谨反倒是不心急了,站在公寓楼下撑起把伞,愣了好久,才抬脚上了楼。
“咚,咚,咚。”
陈谨收起伞靠在脚边,弯曲着手指轻轻叩了门。
“咚,咚,咚……”
等了半天没人回应,陈谨又敲了一遍。
“咚……”
他没来得及敲第二下,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林延湿着头发,顶了块白色的毛巾,裹着一件厚重的驼色长袍,扶着把手。
“你……”林延吞吐着低喃了一声,拉紧交叉的领口后退了半步。
“林哥。”陈谨抓着把手,敞开了门。
林延手上一脱力,失去了把手的控制权,瞪圆眼睛小心看着他。
陈谨没在等林延的同意,自顾自进门,从玄关拿了对鞋套换上。
“怎么没吹头发?”陈谨朝林延的左耳伸出了手,用指尖接住了那颗将落未落的水珠。
林延后撤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站到客厅中间后,肉眼可见的惶恐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林延戒备道。
“我说了要过来陪你,就……”
“我不需要。”还没等他说完,林延就出声打断了他。
陈谨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故作镇定地往里走了两步,随手拉开了客厅的柜子。
“那你当我自作多情,没有吹风机吗?一会儿着凉该生病了,这儿比不上国内,不好买药,我……”
“你是自作多情。”林延突然冷语。
陈谨拉柜门的手顿了一下,闻言缓缓转正了身子。
“我说了不需要,你还要逼我到哪一步?”
“林哥……”陈谨被这话问懵了,不可置信地对上了林延猩红的眼。
“就那样体面的分开不好吗?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是不是不管我逃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
“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你只是家里有钱有势,想要就能立马得到罢了。”
这样的林延让他觉得陌生,褪去以往的外壳,浑身上下都溢满了攻击性。
“你知道我走到这一步有多么不容易吗?你知道打破世俗的偏见需要多少努力吗?我只是想过自己的人生,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都要阻止我?打着爱的名义绑架,是不是觉得特别感动?是不是也要我感恩戴德顺着你过一辈子,你才能满意?”
“我没有……”陈谨钉在原地,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陈谨,你能不能放过我?”
林延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流了一半断在了嘴角边。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陈谨捏紧掌心,正面对上林延的斥责。
“我们就不该遇见。”林延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虚声念道。
“怎么就不该遇见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我给你的爱不够多?和我在一起的这半年,你就没有一丝心动吗?林延你摸着良心讲,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不需要,陈谨,我不需要!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组建一个家庭,找你结婚也只是为了能让我妈安心,让周围人闭嘴!就算那天不是你,我也会答应,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林延抬手蹭掉了嘴角的泪珠,整个人都因为情绪的起伏而颤抖。
“一开始没有真心,以后就都不会有吗?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就没有一点动摇吗?”
“没有。”林延深吸一口气,扬起了下巴。
“一点也没有?”陈谨视线跟着模糊起来。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我们结束了。”林延三两步略过他,拉开了房门。
陈谨呆站在原地,头脑跟不上变化。
“林哥,你能不能别这样,我们好好说……”
“放过我,陈谨,我不爱你了,别再打扰我。”林延淡淡开口道,身上看不出情绪化的痕迹。
陈谨浑身血都冷了,手脚麻木,像是真的被定在了原地。
“离婚协议书我之后寄回国内,你走吧。”
林延话说完就进了卧室,留他一个人停在了客厅。
话说到这份上,没再给他留选择了,陈谨就算是再喜欢,也还是要有自己的底线。
他摘了鞋套,叠好放进了玄关,轻手轻脚关上门后,攥起了来时的雨伞。
真的结束了,他和林延。
G国的夜比国内要冷,本来的大雨,到了夜晚骤然换作了暴雪。
陈谨靠在车窗上,等着二楼的灯光看,那是林延的窗户,一直亮着暖灯没有熄灭。
他是不明白林延的艰辛,也不懂什么是林延需要的爱,但人总是要给自己留体面的,他能给的已经给了,要是再强求自己换一番模样,那就不是纯粹的爱了。
陈谨回到车里坐了一宿,直到雪停也没着急要走。
最后还是林延叫来了社区的安保,彻彻底底扯破了最后的体面。
陈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机场,又给自己买的机票,只记得那天的雨下的很大,屋里也很冷,再次回神后,自己已经兜兜转转回到了起点。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身体跟不上情绪的变化。
一直到陈谨坐上返程的车,回到公寓后,才在屋里的灯亮起的瞬间拧碎了心。
熟悉的信息素散落在房间的角落,火红的礼品盒小心藏起新年的尾巴,就连桌上那盘炒饭,都还原封不动等在原地,客厅敞开的橱柜旁,放着一个半敞的铁盒,那本鲜红的结婚证,还躺在盒子道着天长。
过山车式的感情首次落到谷点,如果可以,他仍希望回到日历上的那天。
强烈的情绪激荡不等缓冲,首先抵达了胃肠,生理上的反应,容不得他抵抗。
陈谨抱着马桶,再也抑制不住恶心,奈何一整天没有进食,只能苦苦吐着酸水。
胃痛掺着心痛脱缰似地飞驰,陈谨死死拽着胸前的衣服,认命般埋下了头。
可笑,幼稚的可笑,早已过了拿糖换真心的年纪,还坚信着什么来日方长。
奋力一搏后,现实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不仅打醒了他对爱情的向往,也揭开了生活的篇章。
好在求生的本能更胜一筹,他在把自己疼晕过去之前,打了急救电话,强撑着意志爬到门口,先一步靠上门框。
太可怜了,陈谨心想。
望着空荡荡的楼道,心酸竟强过了疼痛。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嘈杂的病房里,临床的夫妻还在因为孩子吵架,隔壁床上躺着的老大爷花白着头发,孤孤单单地歪着头望向窗外。
他右手打着点滴,一直熬到护士来换水,才被人注意到醒来。
“帅哥醒啦,你是急性肠胃炎,挂完这两瓶水就能回家了。”护士笑盈盈看着他,熟练的换好了滴瓶。
“谢谢。”陈谨微微张了张口,呼吸牵动着腹部还在隐隐作痛。
“哦对了,你手机刚一直在响,可能是家里人在找,我给你拿过来回个电话?”
“好。”陈谨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刷脸打开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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