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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

    怎么会只有七日?

    他怎么可能记错?!

    应流扬后退了一步。

    他茫然地、惊慌地望向谢夫人。

    竟说不出一句话。

    得知这个消息的应流扬如坠冰窟,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恐惧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沿着足底慢慢爬了上来。

    他又被骗了。

    他又被楼容川骗了。

    他早该想到!

    若是只昏迷了一日,霜魄之中怎么会溢满楼容川的原生灵力?

    他早该想到!

    若是只昏迷了一日,自己的身体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许多平日里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忽然涌现出来,使得面前的谢夫人脸上的愤恨像一支锐利的毒箭,直刺应流扬心头。

    每一句都像在嘲讽他对谢人间的关心悔恨是虚假的,是可笑的。

    “你这种人……”谢夫人双眼赤红,声音都在颤抖,“他出生那日我便知他与我们这些凡体不同,也与你们这些通透身不同……”

    “你没有见到过他第一次进入剑冢的样子,你不知道他被万剑选中……有多少神兵利器在等待他的垂青……你不知道他是神一样的……”说到后面,谢夫人的话字字泣血,她含恨带泪,“你这样平庸的人,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应该在万人顶端……”

    应流扬垂下眼,根本不敢与谢夫人对视。

    谢人间上无埃剑宗之前,先去了剑冢选剑。

    彼时的修炼者在十五岁之时都有入剑冢选剑的机会,说是冢,实则只是凡人寿命不如神兵宝器长,再强悍的天才都有寿命将尽之时,他们的佩剑镇压不住,便会封印在此处,等待新的主人。

    传言谢人间入剑冢时不过八岁,尚且年幼,又娇惯得厉害,非常怕黑,于是便在门口随便捡了一把看起来干净的剑就跑出来了,仅用了片刻,便抱着剑哭哭啼啼栽进父母怀里。

    待众人看清他手中之剑,大惊失色。

    谢人间拿着的正是剑冢至宝,封印在最深处的空相剑。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藏在最深处的剑会出现在门口。

    到底是空相剑选择了他,还是他选择了空相剑也未可知。

    而因空相剑的认主,封印在剑冢之中的剑竟纷纷失去了灵气滋养,至应流扬选本命剑时剑冢早成一片废墟,不能为世家弟子历练所用,而后世所铸的剑,剑中之灵更是少之又少。

    剑冢的传人重操旧业开始打造宝剑,只是速度远不如从前,几年出一把神兵,各家各派每年都在重金请剑。

    ……

    直到面前的母亲发泄完所有不满,应流扬的眼角也湿润起来。

    二人之间短暂的沉默后,应流扬才艰涩开口:“我……我会去找他……”

    “找他?你怎么找?”谢夫人强撑着几乎要站不稳的身躯,怒道。

    “我……我现在就回府罗城……我……我现在去……”应流扬语无伦次,他被谢夫人说得无地自容,只想快点逃离,快点找到谢人间那一魂。

    说罢他匆匆忙忙将霜魄抽出来。

    练剑数十年的剑修在此刻握剑的手都是颤抖的,几乎要拿不稳剑。

    正欲御剑离去之时,鬼楼门楼处空无一人的结界处,忽然伸出来一只苍劲有力的手。

    暴起的青筋在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宛如凭空生长出来的藤蔓,一把揪住应流扬后背的衣料,宛如炼狱恶鬼抓人一般把应流扬拉了进去。

    几乎是一瞬间,应流扬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谢夫人呆了片刻,冲上前去,却被无形的结界挡在外面,震退了好几步。

    她摔倒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哭嚎起来:

    “儿啊……吾儿啊……”

    * * *

    “你要去哪里?”

    应流扬甚至还没来得及站定,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楼容川出现的悄无声息,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看着应流扬的表情阴恻恻的,异色的眼底闪着危险的暗光。

    “我……”应流扬六神无主,“我要回府罗城……我要去找他那一魂……”

    二人之间许久没有提这个名字,再度听见之时,楼容川几乎要失控。

    “应流扬,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了?”他咬着牙,异色的瞳里映着一片鬼楼白茫茫的屋瓦,像是落了千年的雪一样冰寒,连同着红色的眸都冰封起来,只留下怒意把他那只眼烧得赤红,“若不是我,你还能活到今日?”

    应流扬茫然地看着楼容川,因为他过于狰狞的表情找回一点神智。

    这样的话,他不止听过一次。

    从前在风息山庄,言袭也说过。

    后来便找了借口把他囚在浮光竹院。

    “求求你,真的没有时间了,失魂不是小事,引魂也需要留出时间,万一中途生出什么事端……”说到这里,应流扬才清醒过来,面前的人才是唯一知道谢人间那一魂下落的人。

    可再讨好也只会浪费时间,应流扬根本顾不上太多,他焦急道:“你告诉我那一魂去了哪里?谢人间恢复之后我一定会回来的,今生今世,不,永生永世,我都会留在你身边……”

    未在谢夫人面前落下的眼泪此刻溢满眼眶,在他卑微祈求低头的时候落了下来,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一般,应流扬又抬起脸来求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把谢人间那一魂还给他,好不好?”

    他的哀求一声比一声重,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那些卑微的话语。

    含着哭腔的声音沙哑厚重,像是带着血泪一样。

    楼容川看着那双眼,神情越来越冷漠,心脏却随着应流扬愈来愈多的眼泪而疼痛起来。

    应流扬越是哀求,越是卑微,楼容川心里便越是愤怒。

    谢人间……

    谢人间要是死了才好!

    楼容川冷着脸将应流扬拖回鬼楼。

    手劲大到几乎要将应流扬的手骨捏碎。

    脚步一刻不停,应流扬踉踉跄跄在后面哀求着,可他通通置之不理。

    路过的家仆弟子都看见应流扬此刻狼狈卑微的样子,纷纷侧目。

    就这样一路半拖半拽进了主厅,待走到深处,应流扬忽然察觉到什么。

    楼容川如果和言袭一样……

    不,现在一刻都不能耽搁!

    想到这里,应流扬开始挣扎起来,可楼容川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如镣铐一般,牢牢钳制着他。

    他被粗暴地丢进主厅里的房间,在楼容川即将要离开的瞬间,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过去死死抓住楼容川的裤脚,“不……你不能关我……我还要回去……”

    楼容川垂眼看着地上的应流扬,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像是神明俯视蝼蚁。

    他近乎冷漠地看着应流扬,“你倒是为了谢人间什么也愿意做。”

    “是我欠他……”应流扬仰起脸,脸上尽是干涸的泪痕。

    楼容川因应流扬的在意而心脏刺痛,他反问道:“你欠他?那你欠我的呢?”楼容川怒极反笑,“你能走到今日,到底靠的是谁?现在能活下来,又靠的是谁?”

    应流扬呆呆地看着楼容川。

    那些泪痕在楼容川看来简直刺眼,他没有想到应流扬会为了谢人间做到这个地步,胸腔里窜上来的酸意盖住了痛苦,他唇角扬起无情的弧度,“我说了,我不知道,即便是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像是捕捉到什么重点,应流扬忽地大声道:“你知道?你知道对不对?!”

    楼容川不答。

    应流扬从他冷漠的眼底看出几分轻蔑,他忽然意识到楼容川对谢人间那一魂什么也不会说。

    陪伴他的这些日子,楼容川关于那一魂的下落只字不提。

    他早该知道……

    白白耗了那么多日!

    应流扬彻底崩溃心冷,他自暴自弃地问:“我欠你什么?”

    琥珀色的眼中眼泪已经干涸,如今只剩下一片像是被晒干的大地,枯萎无色。

    “你废我灵根,百般羞辱,如今却说我还欠你?我欠你什么?”

    “欠你那一夜?欠你少宗主的身份?还是欠你的脉修?”应流扬盯着楼容川异色的瞳,眼神冷得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你到底是恨我,还是爱我啊?”

    罕见地,楼容川没有说话,他有些愕然地望着骤然暴起的应流扬。

    “你恨我夺走了你的身份,又恨爱上了我,对不对?”说到这里,应流扬像是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轻蔑地,漫不经心地,将显而易见的真心丢在地上。

    他尾音上扬,十足嘲弄道:“楼容川,谁会爱上你啊?”

    “你恨我爱我都好,我告诉你,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不在意。”应流扬恨恨道:“你就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你让我知道人还是要有人教养的好,否则都像你一样,没有廉耻心!没有道德!也没有人性!”

    “若不是因为你的洗心换骨身,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没有朋友!没有亲信!更没有爱人!”应流扬高仰起头,近乎疯狂,他双目赤红地瞪着楼容川,“你以为我会爱你?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是乐安城的溶溶,你是吗?你不是!”

    字字句句,都宛如扎在楼容川心口的尖刀。

    而这痛楚竟是真切存在的。

    楼容川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迷茫,他看着趴在地上,仍然不屈不挠高昂着头看着他的应流扬,高高扬起了手。

    应流扬以为他要动手,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要闪躲的意思。

    可是面前神色一片黯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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