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松开拐杖，冷冷扫了眼周围，转身上前一步，捡起拨浪鼓轻柔拍了拍。
她微微俯身扬起唇角向恶狠狠瞪着他的青年伸出手，将拨浪鼓送到对方面前。“你的。”
老人被楚星河拉出去摔在地上，正被中年男人双手架在胳肢窝提起来，刚站直的身体还来不及稳住身形，又趔趄了一下靠了回去，伸出手中气十足冲着护在楚星河身前的谢怀瑾吼叫：“你们是谁！”
中年男子在身后扯了扯老人的衣袖示意别说了，但老人年纪大，或许已经早已习惯了仗老欺人，面皮上的褶皱随着愤怒迅速抖动，更加嚣张地瞪着谢怀瑾。
他右手肘击中年人，嗓门巨大，仿佛唾沫都要喷溅出来：“干什么，欺负老人啊。”
谢怀瑾唐刀一立，凌厉刀光反射阳光锋锐无比。
“想打架？”
他掀眼扫过众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匪气十足。
“你……你要干什么！”
老人的瞳孔紧缩，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整个身体倚靠在中年人身上，哭喊声尖锐刺耳：“哎呀！欺负老年人了！”
周围窸窸窣窣，谢怀瑾手握唐刀凌厉，一时间没人敢上前。
中年人扶着老人，蹙眉强辩：“你们是谁！”
“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杀人可是犯法的！”
青年将拨浪鼓猛地抓回去，起身垂头，借着碎发的缝隙打量楚星河。
楚星河回身站在谢怀瑾身边，“有病就去医院治病，抓着人家闹什么？”
“一把年纪为老不尊，医院是说了不救你们吗？”
“大家都在努力，你们又围在这里干什么？”
楚星河顿了下，平静扫过众人，淡淡的语气似有嘲讽：“做杀人犯？”
众人惊慌，窃窃反驳，“什么杀人犯，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我们没有这样想！”
“我……”
“你说得好听。”藏在最后的大婶蹲在地上掩面哭泣，十分委屈：“可是凭什么我们得了病，他还是好好的。”
“阿姨，你这想法就有点问题。”楚星河拨开众人，冷笑着慢悠悠嘲讽：“怎么你家死了人，你还要别家死吗？”
对方哭泣的声音一滞，抬眼气狠狠瞪着楚星河，起身张牙舞爪想要上前，又被其他人拉着胳膊扯回去：“王婆，冷静、冷静！”
谢怀瑾手搭在刀柄上一转，锋利刀光被阳光一扫，晃了大半人影。
他冰冷的眼神如有实质：“还不赶紧散了。”
一群人气得不行，但还是害怕谢怀瑾，警惕瞪着往后慢慢退开，刚走出几步就开始阴阳怪气：“哪里来的人呢？”
“一点素质都没有。”
“想啥呢，进都进来了，反正大家都是要死的。”
“等他也患上病了，就知道后悔帮他了……”
谢怀瑾神色淡淡，唐刀一收，长身如松站在楚星河身边，垂眼仔细打量毫无反抗的青年。
男人身形并不瘦小，看起来大概一米八多，背挺得很直，只是眼下乌青浓重像是很久没打理了，看着丧气得很。
“你为什么帮我？”
青年抬眼，单眼皮半掀开十分阴郁。
“你没听到吗？我是一个正常人。”
“不觉得愤怒吗？”
楚星河坐在一旁的环绕式树凳上，歪头笑了笑：“想听真话吗？”
青年抿着唇，手里死死握住拨浪鼓一言不发。
楚星河语气柔和：“真话就是我听到了，也知道你是一个正常人，我也很庆幸你是一个正常人。”
“而且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是一个正常人而感到愤怒？”
楚星河抬眸疑惑，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就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就应该受到折磨，接受他们自欺欺人，懦弱的愤怒吗？”
“我是一个正常人，我有一个正常的三观和应该有的道德标准。”
个人AI十分平静补充：“人类骨子里都有一种驱逐异类的想法，”
“所以他们只是在嫉妒你可以像一个正常人生活下去，但这并不是你的错。”
男人怔然抬眸：“你的AI？”
楚星河带笑，“自主性很强。”
她继续话题：“假话，想帮就帮了。”
谢怀瑾与楚星河并排一起坐下，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七年不见，现在还学会用美人计了！？
青年视线仔细打量谢怀瑾与楚星河，搓了搓手臂，蓦然感觉有些冷。
半晌后，他十分笃定：“你不是这里的人。”
“对啊。”楚星河微笑颔首，谢怀瑾冷淡扫过不见笑意。
“那就趁着天亮，赶紧走。”
青年正想坐在她身边，瞥了眼谢怀璟，莫名感觉对方眼神冰冷十分危险。
他脚步一顿，站在原地，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楚星河为难抿唇，“可是我们的朋友在这里失踪了。”
“我们俩是来找他们的，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男人挑眉疑惑：“朋友？”
他仔细打量两人，更加不解：“你们不是一对情侣吗？”
“额……”楚星河一下没绷住，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尴尬解释：“不是，你误会了。”
“这是我哥，他陪我来这里找我朋友的。”
“哦。”男人点头审视，随即面默默平淡补充了一句：“你们很配。”
楚星河：……
这是没听进去。
楚星河偏头一瞥谢怀璟，对方垂着眼眸，神情温柔。
谢怀璟全程没有说话，默默观察楚星河的反应。
他的视线在楚星河发红的耳廓上稍作停留，又浅浅移向了她的眼睛。
是一双很漂亮的灰蓝色眼睛。
楚星河的脸“腾”一下烧红，慌乱转过视线“啪”一巴掌拍在谢怀瑾大腿上。
“嘶！”楚星河吃痛抽气，瞬间懂了物理老师教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靠！痛死了！
谢怀瑾嘴角弧度压都压不下去，“他们一共两个人，男性，戴眼镜的叫钟昀，有点壮的是秦寄新。”
“你有见到他们吗？”
男人视线左右来回游荡，“要祝你们幸福吗？”
谢怀瑾眼角眉梢都噙着笑意，“谢谢！”
“不过你再说，她恐怕要生气了。”
楚星河脸颊微红，瞪了谢怀瑾一眼，回到话题中心：“你认识吗？”
“不认识。”
男人瞟了他一眼，扭头视线紧盯楚星河：“你叫什么名字？”
楚星河：“楚星河。”
男人喃喃重复“楚星河……”
楚星河蹙眉疑惑，忽然有个猜想，“你认识我？”
男人平静到冷酷：“不认识。”
他垂眸目光落在拨浪鼓上，抬手往前：“你帮了我，这个送你。”
楚星河怔了下，眼前的拨浪鼓有些旧，但从先前醉人的态度来看，无疑是十分在乎的。
“这个……”
楚星河抬眸迟疑：“给我？”
她神色复杂：“这不是你最宝贵的东西吗？”
“给我不太合适吧。”
“是的。”
男人没有半点犹豫，十分冷静，像是没有情绪：“给你。”
他又往前推了下，送人的态度十分强硬。
“聊了这么久，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楚星河抬手收下，两根手指捏着左右转了转。
咚咚咚！
欢快活泼的声音响起，男人空茫的眼神似乎有了聚焦，但下一瞬又消失不见。
楚星河眼里淌过笑意：“小哥哥，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谢怀璟落在他身上的冰冷视线丝毫不减，男人默默离她远了些，头也不抬回答：“夏春生。”
“姓夏？”楚星河摇动拨浪鼓的手一停，脚尖轻点落下，上前一步微笑试探：“你和夏百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拉开的距离又被拉近，夏春生语气平静，死水般不起波澜：“如果你们执意不离开，那天黑不要出门。”
谢怀瑾愕然，下意识挑眉：“你知道什么？”
但这一次对方没有再理会两人，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拐角。
楚星河唇角笑容一收，转身时整个人神情瞬间沉下来。
她看向谢怀璟：“你觉得呢？”
“很奇怪。”
谢怀瑾长腿靠地起身，“他知道些什么，但是不愿意说。”
“档案馆。”
楚星河大步往前，“查一查就知道了。”
她轻笑一声：“再说了，不让出门才是要真的出门。”
档案馆距离不远，就在夏百草住所的隔壁楼。
楚星河手里摇动拨浪鼓，无言跟在谢怀瑾身后，垂眸沉思。
夏春生显然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传染病，或许他知道这是一场混沌暴乱，同样他也知道如何躲避这场暴乱。
但他为什么会选择将挨打都要护着的拨浪鼓转手送给她？
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是他想传达些什么？
楚星河摇了半天，它还是一个简单的拨浪鼓，除了咚咚咚响，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
两人按着电梯往下，整个电梯箱内只有他们，右上角白色数字缓缓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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