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笃信郁致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或许微不足道的感情与愧疚。没关系,他会让这爱如燎原烈火般,把郁致的自我焚烧干净。
*
一开始,郁致并不确信自己对顾鸢有特殊感情。
他或许是出于内疚,才愿意让顾鸢在两人的关系之间更近一步。
可小情人一点点的融入了他的生活,给克制乏味的老男人带来许多情趣。等郁致回过神来,他这栋老房子已着火得轰轰烈烈,难以脱身。
他为自己年轻貌美的情人做了许多出格的事,也把那几个伤害过对方的人给处理干净了。
那几个人在他面前哀嚎、求饶;又荒唐难堪地去求顾鸢。
美人只是笑看着这一切。那双眼不曾动摇,也不曾痛快;即使被仇人的热血淋漓浇灌,也寒凉刺骨。
“至于这么过分?”顾鸢说,“不是说...你们家做得正经生意?”
郁致意识到。
复仇的快乐如此浅薄,根本无法弥补对方支离破碎的人生。
这些人的前途、性命、家族。
这一切对此时的顾鸢来说都无足轻重、无关紧要。
当然,顾鸢不会放过他们。
这样轻飘飘的玩意儿,自然也应当被轻飘飘地碾碎湮灭。
顾鸢总是笑着看他,漫不经心地要求或是夸奖郁致。情人的身体与亲吻总是甜蜜热情,态度却若即若离。
一夜之间,顾鸢似乎失却了真挚爱上某人的能力。
但与之交换,他学会了如何让旁人爱上自己。
——如何让旁人痛苦又折磨地爱着自己。
顾鸢没让郁致为难陆叙白。
“无论如何,当时是他花钱救了我。”顾鸢在郁致怀里玩着手指,他抬头看着情人冷硬的表情,闷闷笑了几声。
“不要生气嘛。”他撒娇道,“你吃醋了?”
郁致没有承认,自然也不会否认。
顾鸢时刻与他待在一处,甚至连出国继续学业的提议也拒绝了。
开始,郁致以为对方不愿一人待着,便解释说自己也会跟着出去陪读。听到这话,顾鸢也只是无所谓地笑了一声。
他对自己的未来满不在乎。郁致便不再追问,心里对两人的结局倒有了隐约的预感。
“我想和他复合。”顾鸢说。他被郁致紧抓着自己的手弄疼了,便懒懒地斜睨着对方。
“我不会真的和他搞在一起。”顾鸢并不十分诚心地许诺道,“我只是想让他得到教训——却又不至于死。”
他盯着郁致,如墨翠昂贵漂亮的眼冷淡着,并无笑意。
“有人辜负伤害了我,所以他必须付出代价补偿我,你说对不对?”
*
顾鸢大一体检时,查出过很严重的病。
父亲也没有完全不管他,一口气往卡里打了5000块钱。
顾鸢没有再要。他知道,无论对方手里还有没有余钱,愿意给自己的只有这5000块。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想短期内搞到救命钱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开始在校外打工,做那种不干净的陪酒工作。
他长得好看衿贵,那时又不爱与人说话。继承自母亲的眼总是疏远冷淡,被客人和同行半玩笑半恶意地叫做“小少爷”。
顾鸢并不觉着这份工作能赚到足够的钱。
他在这里认识了陆家少爷,并向对方出卖了自己一年时光。
陆叙白被顾鸢迷得不行。旁人都说他是顾鸢的初恋——其实并不准确。
在这场交易关系里,顾鸢从不爱对方。
他的人生已经足够凄惨,绝不会捧上真心任由对方践踏玩弄。
陆叙白对顾鸢很不错。
他会在床上叫顾鸢老婆,给对方买得奢侈品足以塞满一整个金屋藏娇的别墅。他带顾鸢去泡吧宴会游轮旅行,并不吝啬分享自己的生活给对方。他甚至很在意顾鸢的病情,不光是医药费,就连会诊的专家也是陆叙白找人请来的。
倘若他不那么热衷于向朋友炫耀顾鸢,炫耀顾鸢的美貌和青涩表现;两人的关系或许还不太像有钱少爷——与他买回家的玩具。
顾鸢将两人的关系看得很明白,这是一场交易,他不曾动心。
两人本该在一年之后和平分开。
可陆叙白却不愿结束这段关系。他试图用更高的价码“购买”顾鸢,对方却只是用那双乌沉沉的眼看着他,并不为他的怒火有任何动摇。
陆叙白单方面和顾鸢吵了一架,他冷笑着质问顾鸢,说:“你以为你真值这个价?”
顾鸢对此超然冷静——甚至冷淡。
在最后一夜过后,他抛却了陆叙白和这一年纸醉金迷的生活,转身回归到平平常常的日子里。
陆叙白没觉着自己失恋。
他只是连着许多天在酒吧喝得烂醉,面对着朋友们玩笑般的询问,故意摆出不在意的态度,嘴硬着说是他玩腻了顾鸢。
他对顾鸢有那么一点点真心,就忘却了对方在旁人眼中,是个怎样廉价的娼妓和玩物。
等他意识到这件事时,一切已经迟了。
他的那群烂人朋友,彻底毁掉了顾鸢未来所有的人生。
陆叙白第一次见顾鸢时,对方被男人们殷勤地围绕着。
会所灯光昏暗,唯有那美貌灼灼动人。顾鸢穿着身廉价的服务员制服,对旁人的态度都不甚热切,仿若一捧皎皎月光不幸跌落进了泥潭。
陆叙白与顾鸢重逢时,对方依旧被许多人殷勤注视着。
顾鸢换了身合适他的衣服,再昂贵的牌子也有几分配不上他。顾鸢嘴角带着笑,原本冷冷淡淡的气质里,渗进来一丝令人心痒的艳色来。
陆叙白几乎疑心对方是自己醉酒后的幻觉。
——顾鸢,不是已经消失很久了吗?
顾鸢坐在吧台旁,随意将手搭在桌边。他看起来比之前更衿贵几分,只是再也不曾有之前那样清高的隔世之感。
他明显是来找陆叙白的,抬眼看着对方却并不说话。
陆叙白恍恍惚惚地凑了过去,心跳得厉害,几乎让他升起窒息的痛感。
顾鸢笑了一下,问他,“看过那个视频了吗?”
那一瞬间,周遭安静得很。
陆叙白回想起自己看到那个视频时,席卷的心痛和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可视频的主人公却不在意地笑着,轻声说:“我没有办法读大学了,以后该怎么办吗?”
顾鸢轻易与陆叙白找回了联系。
两人那一年的交易时光里他不曾尝试;此时才发觉让对方切实爱上自己这件事,简单得像个消遣时间的廉价游戏。
他付出得很少,只是个有点温度的眼神,或者是漫不经心的拥抱。
他刻意提起两人之前的“温情”和争执。他对陆叙白说,过往的时光很好,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陆叙白居然真的相信顾鸢爱过自己。
他找回了自己那只走失了的金丝雀,对方变得与过往截然不同。
顾鸢总是忽冷忽热的,见面时还温声细语,转头便能冷漠着几天不搭理他。
两人之间的关系敏感脆弱,被顾鸢肆意摆弄折腾;陆叙白得用尽全力讨好对方,换取得那点子廉价奖励,因为他自己的付出而变得分外甜蜜起来。
陆叙白一开始还能保持些清醒。可等他为顾鸢做完第一件傻事后,接下来的每一件傻事都顺理成章,容不得他自己再来拒绝。
为了顾鸢,陆叙白和自己的所有亲友全都撕破了脸;家族早早定下的未来也弃之不顾。
他在对方身上花钱如流水,那些浪费掉的金钱像是两人情深如许的证明。
所有人都看出陆叙白陷进一段扭曲的关系中。
——他自己当然也知道。
可顾鸢那些漫不经心的零碎奖励,让他觉着对方同样喜欢自己。
陆叙白终究走到了与家里人大闹一场,几乎决裂的局面。
而顾鸢此刻正与郁致待在一处,在店内挑选着对方宴会上的领带。
当然,他们也会聊起陆叙白。顾鸢认真地查看着店里领带的花色,笑着和对方说:“我听说陆叙白被家里人赶出来了。”
他笑了一下,“怎么这么傻?你说我得给什么奖励,才能安慰他呢?”
郁致垂眼望着比自己小上一轮的情人,神色复杂。
“别担心。我和他只是演戏。我只喜欢你。”顾鸢说,“你救了我。我有什么理由不爱你?”
他选好了领带,让导购小姐打包付款的功夫,垫着脚与对方偷偷接了个短暂的吻。
“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顾鸢贴近对方,带着笑意的声线又轻又勾人:“明明很开心,稍微多笑笑嘛。”
他擅自闯进郁致的私人领地,给老男人灰暗的世界增光添彩。
顾鸢常会给对方带一束花,插在书房花瓶里能养很久,让郁致连着几天身上都带着丝甜甜的味道。
他比郁致更爱接吻,且是一触即离,像初恋似纯洁甜美的吻。
他一点点换掉了郁致身边的小物件,有时是颜色更跳脱些的领带,有时是优雅克制的木调香水,给对方身上刻上了自己独有的印记。
顾鸢给出的爱并不真切,但每一个陷进去的人愿意沉沦眼前的短暂幻觉。
*
陆叙白和家里闹翻之后,灰头土脸地来找顾鸢,可怜巴巴地说:“老婆,你不会不要我吧?”
顾鸢倚在墙上,笑眯眯地盯着面前这只大狼狗看,直到大狗不安地夹起尾巴,才慢慢点了下头。
他把陆叙白领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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