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时眠拿起荷花就要摔地上,高举的手又耷拉下来了,摔了就白瞎开得如此好的荷花了。
这送花一事,分明是徐朝在戏弄她,鱼时眠气得、羞得早食匆匆用了点儿,就想找上东厢房去。
可她又转念想想,找上门去能干嘛,送错花了,还是送错人了?到时候说不清楚,成了自己多想了了,更加笑话。
鱼时眠笑得仿佛失去所有力气,寻了个白瓷瓶把荷花插了,心喊说不会再理会这事了。
侍女帮着把花瓶摆到香炉边,看着花忍不住含笑开口道:“娘子,奴听说徐家郎君采花时,踩到荷花池边上的泥滑进了池子里,弄的满身黑泥,可笑人了,难得见郎君这模样。”
“摔到池子里了?”鱼时眠扭头看向放花瓶的侍女,等着从她嘴里再问出些什么,还没等到她答话呢,就出了状况。
一道清脆的叮当声,花瓶没放稳,从高处掉下来,摔成好几片。粉嫩的荷花静躺在碎瓷片里,水珠砸在花瓣上。
侍女跪坐在瓷片边,声音急慌慌地:“奴婢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求娘子责罚。”
“算了。”鱼时眠拾起荷花,扶起花头端详,掉了几片花瓣,不碍事,就是花头有些耷拉了。
“走,看看掉进泥巴里的客人去。”
徐朝拿荷花来羞她,那也别怪她专来看他出糗了。
东厢房院子里有个水缸,鱼时眠随手把荷花插缸里。她走到屋檐下,四下无人,门虚掩着,她想抬手敲门来着,从门缝中瞄见一具肉身,手都抖着不敢动了。
徐朝光着上身,在抹先前鱼时眠给他的臭药膏,这时候敲门不是好时机,鱼时眠手臂垂下,揪着裙子,想着如何脱身,当做没来过一样。
她一面观察徐朝的动静,确保他没发现自己,一面悄悄的后撤步。拎着裙边,屏着口气,动作小心翼翼,有点滑稽。
屋内忽然传出细微动静,鱼时眠猛抬头警惕地看去,徐朝不像是发现她的样子,反倒是满眼泛着蜜光的裸肉,使得鱼时眠急着又低下头。她眼皮快速眨动,内心激荡,仿佛如火烧般。
“好险,差点没憋住笑。”
当鱼时眠来到院子的那一刻,徐朝早就发现她了,他耳朵灵敏的很,这鱼宅的家仆个个轻手轻脚的,哪会像她一样肆无忌惮的。
鱼时眠走到门口时,他原是褪了一半的衣服,在顿了一瞬后还是接着脱完全了。他偷摸着侧眼去瞧她,见她痴呆的样子,差点喷笑出声。
感觉她要躲着逃走了,徐朝没忍得住侧身去瞧她,嘴巴微张,还是没喊住她。
“走了就走了吧,还是不要吓你了。”他虽然说不要去吓她,可嘴已经咧开笑着了,脑子里过了一边戳穿她“偷看”时,她慌张但强装镇定的脸色。
他揽起衣服,系好腰带,回头再看她一眼。她小心地拎着步子,头也不回的快溜出院了。
她本溜得“无人知晓”,偏时逢一侍女:“诶!郎君,那不是家主吗!”
徐朝替鱼时眠慌张一瞬,赶紧让侍女噤声:“嘘——小声些。鱼娘子什么时候来过了,你看花眼了……”
侍女心想着明明没有看错啊,边扭头打量鱼时眠离去的身影,边端着果盘进屋。“哦。咦!好大一股味啊,奴把门窗都打开透会儿气。”她捂住鼻子。
“就是这个玩意儿?好臭!”说着,她就把药膏往屋外拿。
徐朝惊地起身说话:“等会!”又觉着自己太显形了,说到后面放缓语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放着,我要的。”
侍女不解但还是乖乖放回案上了。她记得徐朝对这药膏万分嫌恶,才让她收起来的。最近不知道怎么自己翻出来了,原来嗤之以鼻,现在视为珍宝。
没笑话成徐朝,反而把自己弄得不自在。鱼时眠在宅里“碰”见他时,老是躲着与他眼神接触,一旦眼神撞上,夜里荷花池的、东厢房抹药的各种画面,就会在她脑子里搅粥一样,硬是要糊得满脑。
明明是有些怕和他见着的,但又心忧遇不到。一日没去花房了,白日徐朝还差人来问过一嘴,问家主是否不适,为何没来花房,鱼时眠没做声。
到夜里用完饭,她想想还是去花房看一眼。提及去花房一事,总会自言自语地在后头补一句——怕他偷懒,这话说厌烦了,又会改成——怕他打理不好这些花,得看着。可其实没有人会管她几时去花房、去不去花房。
花房门口的侍女咳嗽两声:“咳咳。”
鱼时眠后脊抖一下,软着的骨头端正立起,估摸着是徐朝用完饭回来了。她随便拿了盆花,端在腿上,佯装在修理枝叶。
不久廊外果然响起轻缓的脚步声,脚步逼近,最后顿在鱼时眠身边。他长身立在一边,她头顶一道压力的视线,让人难以忽视。
她看向他的同时,他开口说话了:“花房本应是我替娘子好好照顾的,却让娘子挂心操劳,怪我照料不力……”一个花房每天能有多少活,他早就打理好回东厢房了,听她来了,这才又返回来。
鱼时眠轻轻皱眉,“你还是爱捡些娇俏话说,什么‘照料不力’的……”相处这些时日了,他这个人鱼时眠也看出几分来了,只是鱼时眠说得有些直白了。徐朝表面看着热心关切着,但也只是停留在不痛不痒的言语上了。
可他也不至于全是虚情假意,花房比她看得还精细。手里的花本就没什么可修的,一直拿在手里更易惹人生疑,鱼时眠便把她放回原处,“夜里闲着无事,我过来把杂枝修了,打发时间。”
日日在花房待着,徐朝腰间时刻挂着剪子,随即拿下用衣袖擦拭干净了,再给鱼时眠,“我把剪子磨过一遍,锋利的很,娘子当心手。”
自己又在花架上寻了另一把剪子,这剪枝的小活,徐朝从第一日学起就干得很好了,现在即使拿布把他眼睛蒙上,他也能剪好咯。
鱼时眠和徐朝一左一右站在花架边,隔着两臂的距离,安安静静地修枝。两人都显得格外专心认真,没有任何杂念,眼睛只盯着手上的剪子。
今夜无风,偌大的花房只听见剪子下刀的咔嚓声和枝桠掉落的细微声响。慢慢,落剪子的声音变急,两人跟比着谁干得快似的,相互撵着对方。
徐朝偷瞄她由于急切而涨红的脸,眼里泛着笑意。想起清晨误撞见他抹药也是这般红彤着脸,他嘴角就忍不住勾起。
他突然又动了捉弄她的心思,还没偷笑过瘾呢,马上严肃脸上神情。
剪子飞速动作,鱼时眠满眼的输赢,白洁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她手起刀落间,只听一只剪子砸到地上的动静,来不及反应,紧接着花钵也在地上炸开。她停下剪子,看着一地狼籍,这是花房最后一株蜀葵了……
蜀葵的色完全不输牡丹、芍药,鱼时眠甚是喜欢,这又是仅剩的一盆,原是好好的,现在混着泥土,满身脏污。鱼时眠咬着后牙,气汹汹地瞪向徐朝。
“你要如何……”骂人的话呼之欲出,她眼睛锁定在他滴血的手上时,所有字都堵在嘴边。
“嗒——”鲜血滴在木板上的声音放大,在她脑子里回荡,轰隆隆作响。
鱼时眠感觉大步冲上前,边掏帕子边问他:“痛不痛啊?你都说这剪子锋利了,怎么自己还恍神了。”
“没事的娘子,我不痛……”
他说着,血沿着手淌下,在手腕处打转再滴落,就碰巧滴在蜀葵花心,鱼时眠看着眼皮一跳,加快掏出帕子,按在他受伤的手指上。
“许是夜里黑,一时没有看清才剪到手了,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粗略地包裹他的手指,血一点点浸润雪白的绢帕,鱼时眠看着糟心,唤人多添了几盏灯,顺带取了金创药过来。
药来了,鱼时眠心里莫名烦闷,对他没有好眼色,又实在心里是关切着,便不看他,低头捣鼓着药搽子,“过来。”
徐朝低眉垂眼地过来,倒是也没让她出声,自己很是自觉的在她边上自然坐下,反而是鱼时眠微微扭动肩膀,与他错开了些。
“呐,搽子拿着,上药吧。”鱼时眠药搽子过来,徐朝错愕一瞬,不接着还躲着,眼神流转在她脸上。
鱼时眠疑惑着,手累了就要把药搽子放下就听他说道:“娘子帮帮我吧……”
“你另一只手不还是好的吗?”
闻她此言,他手指僵硬地接过了药搽子。他将药粉拭在另一只手的伤口上,药粉却被他抖落个七七八八。
看着他的手止不住痉挛,鱼时眠轻轻叹口气,拿过药搽子,还是她来吧。
徐朝无措地垂下手,嘴角向下压,有几分可怜地抬眸看她。
“行了,我来。”她说。
徐朝抿唇实则是忍笑。
徐朝手高抬着,鱼时眠小心捻着搽子,仔细给他上药。两人的手皆是虚空,药搽子但凡挨近了些,徐朝就瑟缩着手指想躲,药粉洒掉不少。
鱼时眠歇下来,拍拍沾上药粉的裙面,与他说道:“你手别老是晃。”
“要不娘子牵着我吧,我手疼,止不住晃。”
“你占我便宜呢?”
“怎么会!”
“那无端牵手干什么?”
“哪是无端……是我思虑不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没事的,多试几次就好了……”徐朝声音越说越小,眼神也变得朦胧,还是浅笑着与她争那根药搽子。
鱼时眠按住他的手,摸到手腕处握住,徐朝手指一下就绷直了。
“多说无用,你都认定我会帮你涂药了,无论怎样,最后还是我,对吗?”鱼时眠轻笑声,凑得很近给他上药。
徐朝不吭声,闭眼仰头,喉结上下滚动。
他的手腕估摸着比她粗大两圈,勃发有力,骨骼同铁铸般,隐隐感受到他强劲的脉搏。
细指把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重新取了药粉,她竟然也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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