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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

    “这是季桃的字。”

    “季桃和松尾信的结婚并不是什么浪漫故事。”季疏原语气冷静,“松尾家患有一种遗传的基因病,需要及时更换某些器官,而他们又极其崇尚血统的纯正。季桃被松尾信骗后生下我。作为验证我是否拥有合格的,为松尾信适配移植的条件,需要取一只眼睛。”

    木柯泽在盯着水族箱里的游鱼发呆。

    她天生容易被这些动来动去的,无规律的混沌运动吸引。

    “我不知道季桃是怎么提早察觉的,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逃出了外岛。”季疏原说,“赵怀仁告诉我,季桃和他当年联手偷偷调换了眼角膜的手术。用一个跟我类似的人。另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孩子。”

    说到这里,答案已经很显然了。即使是阮小天也会立刻明白这个作为替代品的孩子是谁。

    “李默?”

    “李默。”

    “如果你现在去人民医院要一份松尾信的检测报告,应该就能确认。”季疏原叙述道,“到底是不是他。”

    阿德莱德这时候答应得干脆。他起身直接走了。

    在治安局取消了监视之后,这间客厅内聊的话题像乘了火箭一样飙升起来。

    季疏原简单讲述完昨晚他旁敲侧击,以及威逼利诱从赵怀仁那里套出的话,将资料整理在桌上,打算匆匆告辞了。看上去还有别的工作要忙。

    临走之前,季疏原站起来,脸色实在不算好。

    他垂眸看向木柯泽。

    “迄今为止,所有发生的一切……你是替他来复仇的吧?”季疏原的语气依旧冷静淡然,“我会配合。还是需要我也取下一只眼睛?”

    “不要擅自给人下结论。”

    木柯泽的视线终于从游弋的金鱼上移开,她懒懒散散地说:“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认为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柯泽女士,有弄错什么吗?”

    ……真是一个固执的人。

    “如果是我要复仇。”木柯泽直视着他浅色的眼睛,语气没有起伏地说,“我不会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帮助。你现在也根本不会站在这里,知道我的名字。”

    “……”

    “好好想想吧。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溺水自杀案,神庭会的天才失踪三个月却出现在陆外十三城——如此大张旗鼓要复仇的对象,当年竟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挖掉一只眼睛的小孩子。有这么滑稽曲折的思路么?那我真要怀疑李默脖子上长的到底是不是脑子了。”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还带有木柯泽天生的傲气。偏偏这种傲慢无论在她眼里,还是在大众的认知里都是正常的。

    季疏原盯着木柯泽。她斜靠在沙发上,说完这番话后,又移开视线,随着游鱼而移动。过肩的头发还没有打理,有些乱糟糟地散在额前。

    语气漫不经心的,好像目中无人都不是贬义,对她而言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了。

    季疏原抿唇。

    “熬夜熬昏头了吗?嘴巴附近的神经失灵了?”

    “……没有。”

    “为什么这时候会突然笑一下啊?不用被摘眼睛很高兴吗?”

    “可能稍微有点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转瞬即逝,像夜空里的烟花。然后木柯泽突然说:“你靠近一点。”

    季疏原便照做。

    他个头高,俯下身来很勉强,双手撑在木柯泽旁边的沙发,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很近的距离,但木柯泽完全没有不自在。她伸出手,向季疏原的眼睛探过去。在即将触碰到睫毛的时候,季疏原下意识地合眼。

    “你看。正常人都会保护自己的眼睛。”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闭目的眼睛。

    -

    季疏原往后撤了一步,睁眼。面前依然是那个木柯泽,五官做出的表情却是意外的冷淡。

    他的私人医生告诉他情绪不应该压抑,而木柯泽似乎天生缺少了那种东西。

    这句话没有任何温度,并不像是她说出来的,仿佛一句深埋于回忆里的复述……他们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旧舞台登场,她饰演某个角色,而他则是牵线木偶,任由摆弄,配合她的表演。

    季疏原下意识皱眉。

    他站直,从这个场景抽离出来。

    “柯泽女士。”

    “既然身体已经产生保护它的欲望了,那当然不会要你的东西。”木柯泽打断他。

    季疏原蹙眉。

    眼底的浮光一闪而过,木柯泽移开视线:“大家厌恶借助特权的人,本质是厌恶压迫与不平等的对待,不合理地分配资源和财富。好吧大众意义上,顺便说一句,比如说我,比如神庭会。”

    不得不借住在赵怀仁的房檐下,成长的道路没有任何父母的帮助,因为养育之恩背负莫须有的偏见,现在得知自己的眼睛也要支付别人换来的代价。

    他没有木柯泽那样智多近妖,要走的弯路只多不少。

    木柯泽:“但是你没有必要。真的以为自己也是那个压迫者。”

    季疏原显而易见地沉默一会。

    最终,还是顺着她的话题。

    “但这种话,应该由他来说。”

    “死人怎么可以跟你讲话。诈尸么?那我说的就是他说的。”木柯泽收回手,若无其事道,“从昨晚到现在,你还没有休息过吧。长时间的运作会导致头脑不清醒,现在你应该去睡觉了。”

    季疏原这时候领会到了木柯泽惊人的敏锐,即使他们之间尚且未发一言。关于更早之前,倏然又默契的沉默。

    在种子破土而出之前,便杞人忧天地更换了培育的泥土,乃至连根拔起。

    “柯泽女士,”季疏原轻叹了一声,手指摸上刚刚木柯泽碰过的肌肤,在骨节修长的指缝间看她,“你很善于转移话题。”

    木柯泽眨眼,歪头问:“我有转移什么吗?”

    晨日的阳光映照在水族箱里,反射的粼粼波光在她的脸颊边晃动。

    季疏原望着她不说话,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消毒纱布和药剂。

    “这是治疗腿伤的。”

    “嗯?谢谢。”

    “其实你已经有用过别的药了吧。虽然很想不去关注到这件事。”季疏原不知道是在谈论药,还是意思其他的什么,他平静道,“但都可以多尝试一下。没有用上的话也可以一直放在那里。或者想要交替使用,一起使用,只要不冲突,我都没问题。”

    木柯泽差点一口水呛得要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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