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赫尔指挥着浮动的水球，让它们通过铁轮的破口，这上方有乔治娜接应。
水牢到火炉的路程被分成了三段，在起点，米赫尔汲取并运送水球，运到连通两层的铁轮之间，接下来，乔治娜与把水球送至七层中央，而玛德兰娜和她的骑士负责护送最后一段，让它们来到火炉之中。
这是商讨之后最为节省的方案，将整个过程缩短到一天可以完成三轮。
“你们还记得我们进城时遇见的那个法师吗？”那天，乔治娜断言他们必须出去之后，就问了米赫尔和里昂这个问题。
“那个把自己儿子做成傀儡的老太太？”里昂摸着下巴开始回忆，“她叫什么来着，希露？希拉……等等我就快想起来了。”
“她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天用的法术，风火雷的复合术法。”乔治娜说，“操纵水汽形成海市蜃楼，可以同时遮蔽光线与声音。”
“你是想说……用这个法术掩护我们离开吗？”作为法师，玛德兰娜尽管根本不清楚他们那一天的遭遇，但一听见乔治娜简略的说明便马上领悟了她的意思。
“对，那个石像卫兵，既然它能够辨认出我们之间布洛克的存在与否，那么它多半是依赖视觉的。”乔治娜说，“我不擅长雷电法术，身上也没有多少这类术媒，但是，”她望向玛德兰娜，“我们之间有精于这个领域的专家。”
“只要我们合作，施展它并不是不可能。”
这次是最后一次了，米赫尔把最后一件货物————他自己也送上了第七层，与水球一同升上上方。
他看着乔治娜缓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就这些了吗？”乔治娜问他。
米赫尔点了点头。
于是乔治娜也离开了坚守好几天的哨岗，与米赫尔一同去往下一站。
玛德兰娜看见他们的身影时面庞不由得有些紧绷，尽管之前与乔治娜的交接时已经被告知水差不多足够了，但见到米赫尔才是真正的结束以及另一个开始的信号。
“他们呢，怎么样了？”乔治娜在问另外三人，他们早在行动开始的第一天就来到了第七层。
“我上次去的时候请里昂劝说布洛克好好睡上一觉，但他……”玛德兰娜忧郁地闭了下眼睛，“似乎并没有休息好。”
那个衰弱的男人一整夜都握住昏睡的妻子的手祈祷，好像他也明白这可能就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晚。
乔治娜讽刺而几乎无声地轻笑一下，没有再说话。
一行人无言地快步向前，好像走得快一些就能逃脱忧虑与不安的追赶。
终于，他们见到了最后的同伴，里昂双手举起向着他们奋力挥舞，剩余的食物都摊放在地上，吃完这一餐他们就要离开，踏入“禁区”，迈向他们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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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聚拢在一起，被两位法师修整形状，将它们筑成透明的半球，最外层逸散成厚重的黑雾。
他们在这旧主与新人交叠的造物中，在这城中之城里又建起自己的堡垒。
透明而注定短命，只为一次不容许失败的使命而存在。
他们在火炉中等待着，等待石像卫兵的脚步靠近，又远去，这几天他们观察出了卫兵巡逻的轨迹，它走到尽头便会折返，就这样不停地来回。
而卫兵刚刚离开，去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的这一时刻，就是他们最佳的机会。
等到脚步消失大约十分钟后，米赫尔进入无声的黑雾迷障中，对乔治娜点点头。
“好，”乔治娜对所有人说，“我们出发吧。”
首先动起来的是一团巨大的黑雾，它飘起来，从火炉通风口中升起，几个人接连从那里爬出，布洛克的妻子无法动弹，由于格背着。
他们早已确定好方向，但以防万一，走在最前面的米赫尔偶尔会从黑雾中离开，观察外部的情况。
所有人无声而迅速地快步向前。
湿润的空气在他们的四周游动，像一颗动作缓慢的微型飓风，将几人含在中央，法师们通过这种方式来感知自己的操纵对象。
黑雾的壁障不仅是对外的，对内也是一样，被如果没人开口，他们能听见的只剩脚步、衣料摩擦和彼此的呼吸。
在这里眼睛也谈不上有什么用处，左顾右望都只有黑暗，他们基本要靠前面的人的后脑勺才能判断前进的方向。
走了不短的一段之后，他们的神经也逐渐放松。终于，或者说，果然，里昂又忍不住开口了。
他忽然嗷了一声，把布洛克吓得浑身一颤。
“你他妈又怎么了？”乔治娜小声但恶狠狠地问。
“啊，抱歉抱歉，”虽然声音根本传不到黑雾之外，但里昂也还是学着乔治娜压低声音，“有一滴顺着我的脖子流下去了。”
乔治娜响亮地骂了一声。
“各位不要这样紧张嘛，相信我，按照测算的距离我们差不多快走出去了。”里昂或许又想挽回点什么，然后又说，“不如我们趁机谈谈出去了之后最想做的事情？”
没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玛德兰娜才出声说：“果然……还是要先好好睡一觉吧。”
“洗澡，睡觉，吃饭。”乔治娜说。就是这个顺序，不能互相交换，在那个充满焦臭的环境里强迫自己进食严重损伤了她的食欲，恐怕成功出逃也不能挽回多少。
“不错的安排啊！”里昂频频点头，然后笑着转向布洛克，“你呢，我的朋友，你一定也非常——”
他的话因为布洛克的神情停住了，所有人都停住了。
布洛克浑身颤抖，他的双眼看向前方黑雾的边缘，破损了的石像的脚插入了他们的壁障。
乔治娜感觉瞬间又什么冲上她的脑门，让她想放声尖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算追上它也应该是从后面来的，怎么可能从前方出现！
玛德兰娜也脸色雪白，呼吸急促，但她和乔治娜一样竭力维持着法术。
“啊……啊啊，”里昂忽然虚脱地小声说道，“难道这条排气道是……是连通的环形吗？
米赫尔用手挡在他面前，让他别再出声。
那巨人继续往前走，双腿一步一步，插入黑雾又从中提起。
它没有发现他们，至少目前还没有。
所有人靠墙站住，只能无声地祈求这卫兵到离去也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终于，它最后的脚步也要抬起，从黑雾中离开了。
但是，在它脱离地面的同时，队伍的末尾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
一开始没有人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格背上的那个脑部被破坏的女人，这几天一直如此安静，连进食都要一口一口喂进入的，连吞咽都极为困难的女人，她忽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好像要在这尖叫中塞入无数的愤恨与哀怨。
糟糕！乔治娜想，那卫兵与她身上残存的法术力量起共鸣了！
她猛地扑向那个女人，但太晚了！女人卖力挣扎，一只手伸已经出了黑雾之外。
而接着，仿佛为了迎接她似的，石造的巨手插入他们筹划许久的黑雾障壁。
就那样轻松地把一切遮挡划破。
巨人打开了那水与雾造的壳，让惊恐的一张张脸又暴露在外。
再来，就是拳头落下。
盾！乔治娜本能地让法杖横在自己面前，玛德兰娜也是一样。
她们几乎在同时舍弃了正在操纵的法术，转而展开护盾。
还未蒸发的水流摔在地上，淋湿所有人，
可是，还是不够快，远远不够快。
他们在刹那间架起的数层护盾并不牢靠，立刻就被巨人砸穿了大半。
乔治娜卖力维持着护盾，并感受着自己法杖中的力量被急速消耗。
她根本没有余地去为计划的失败而痛苦，只能用尽自己的一切来维持这个只能再维系一点点时间的法术。
力量用尽了，乔治娜感受到巨人破坏了最后一层，她不知道这是她的还是玛德兰娜的，只能闭上眼睛。
但是，有人续上了她们的力量，把盾重新架起。
本在队伍的另一头的精灵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有人受伤了吗？”米赫尔走到所有人的前面，摔在地上的水被他重新抽起，结成冰墙。
“没——”里昂看了看乔治娜她们，“谢天谢地，没有。”
米赫尔点了点头，“很好。”
这时候乔治娜才察觉到他的意图，冰墙在他身后慢慢合拢只留出一人可以通过的缝隙。
精灵想把他们分开，冰墙的那头是其余所有人，而他和独眼的卫兵要这里。
他朝他们伸出手，指向通道的另一边，他们本来要去的方向。
米赫尔用清晰且澄净的声音说：“继续走。”
精灵又砌了一堵阻隔的墙加固，他之前又睡了一会儿，虽然达不到最好的状态，但造好这两堵墙还是绰绰有余。
米赫尔感觉到几个人类已经走远，他们其实已经走过大半路程，即使没有他的支持，那两个人类法师应该……也能支撑到出口吧。
其实米赫尔对乔治娜和玛德兰娜的评价都不错，以人类法师的标准的话。
面对厚重的冰墙，卫兵没有继续向前追击，甚至没有更多的动作，它立在原地，仿佛在用那只独眼端详精灵一样。
而米赫尔也在观察它，它变小了，满身裂痕，上身被削去，或者说头直接扎在了腰上，一只手垂到地上作为第三条腿，似乎不这样便不能维持平衡，而眼中碧绿的“核心”也变得浑浊。
看来上一场之后气力大损的不只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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