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初他看到了自己的讣告?然后呢?”
谢行知走在台阶下,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颀长。
“然后他就写了一篇回应,说‘The reports of death are greatly exaggerated.’你能懂吗?真的太妙了!”
上官奕妤有些兴奋,她走在台阶上,向右去看谢行知,期待他的反应。
除了在讲台上,她第一次以这种微微俯视的视角看他——
谢行知头顶一小撮头发被风吹得微微直立,往下看去,他的眼睫长而密,抬眼望来,乌黑的眸中像是缀了光。
“而且很爽,不愧是他。”谢行知浅笑。
上官奕妤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要隔着这么远走路。
今天活动日,玩完就放假,他俩留下来把奖品收拾好之后又被班主任姜老师叫去左扯右扯一通,校园里已经走得不剩什么人。
整个校园都异常安静,只有日落时分灿烂得不成样子的火红色夕阳常伴在天边,把两人影子拉长。
“太妙了,我当时读到这件事就去和我爸分享,结果他看着我跟他手舞足蹈地边比划边说,听完笑嘻嘻说‘哎呀我听不懂,我高考英语都不及格。’”上官奕妤领着谢行知往校外走,“我真请问呢,他明明听得懂,故意逗我呢……那辆。”
上官奕妤指着不远处一辆白色越野车。
谢行知父母今天临时有事没人接他,两人住得近,就拖她帮忙送一下。
“叔叔好。”主驾坐着上官奕妤的爸爸,谢行知问好道。
“你回家对吧?”上官奕妤坐在副驾,扭头问后座的谢行知。
“嗯。”
上官奕妤又扭回身:“送他回家就行了。”
上官奕妤的爸爸启动车子,哼着小曲儿,回她:“没问题啊~放假了开心吗?”
上官奕妤手指划拉着车前面的显示屏,找喜欢的音乐:“包开心的啊~对了,我要去姥姥家找林希音玩儿,你回家吗?”
林希音是上官奕妤的表姐,大她四岁,但上官几乎从没叫过姐,两人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我一会儿回家还有点事,你妈妈还在开会,我一会儿接到她了再过去,那我先把你送了?”
“好啊。”
……
“姥姥——”上官奕妤托着长长的尾音用方言叫道。
刚进院子,清甜的杏花味混合着柴火焦香就溢了满园。
姥姥家在市区边缘的乡镇里,远离林立的高楼和拥挤的人流,对上官奕妤来说简直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回来啦?”姥姥从东间厨房的窗户边探出头来,笑嘻嘻道,“喝不喝糊儿?”
“喝!”上官奕妤踮脚从窗格里看向姥姥扶着的陶瓷锅,赭褐色陶壁内是小麦似的亮黄色的粥,不似一般的稀粥零零落落,倒像是某种流动的膏体,微微粘稠却一看就富有营养。
“行嘞~”姥姥笑眯眯地回着,外孙女在她这里一直都是最讨喜的那个。
上官奕妤蹦蹦跳跳跑到主间去找林希音。
一进门就看到林希音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她不知在看什么书,不过大抵是她那些文邹邹又难啃的“文化人专属书籍”,什么叔本华、卡夫卡,那都是她的珍藏。
听到门口的声音,她掀掀眼皮,慢条斯理地给看的那页夹了片书签,声音也懒洋洋的:“呦,稀客啊~”
“不是,都要高考了还有时间看这个啊?”上官奕妤坐到她旁边,翻她刚放下的书。
“洗手了没就瞎动?”林希音侧身把手臂沿着沙发沿垂下,躺着依旧凶她,“高考怎么了?姐都保送了考什么考,去玩玩儿得了。”
“真要去P大外院啊?你不是说想学金融吗?”上官奕妤放下书。
“……”林希音晃荡着手臂,抬眼望着天花板,拖着长音,“其实什么都不想学。”
“滚蛋。”上官奕妤拽她起身,“可以理解为你在凡尔赛吗?”
“真没。”林希音懒懒地笑,“真什么都不想学,就想天天泡图书馆,想学金融是因为……赚的多。”
“那还是学金融吧,好好高考,我支持你!”上官奕妤一副谄媚的样子。
“保送资格都已经确认了,名单什么的都公示了。”林希音被推起来也就干脆不躺了,“参加高考也就真只是玩玩儿了。”
“啊?那就是没办法参加统招了?”
“嗯……小事,保送了也轻松一些,到时候可以修个双学位,不耽误的。”林希音伸着懒腰走出门,“这杏花儿开得真好。”
院子里有一课高大庄雅的杏树,枝头杏花开了,一簇簇绽放在春风里,花瓣洁白如玉,微微透着淡粉色调,映衬在碧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清丽。每一片花瓣都似轻纱,微风一拂,便如雪花般飘落,洒满大地。
“这是杏花啊……”
“……”林希音无语瞥她,“那些杏真是喂了狗。”
“哎呀我刚没反应过来嘛。”上官奕妤感觉自己一和林希音待在一起就会降智,“但这杏花没有我们学校的海棠香。”
“傻子,海棠无香。”
“!终于被我逮到了!”上官奕妤激动得都要跳起来,“那是‘秋海棠无香’,你个伪文化人。”
林希音难得被纠错,依旧懒洋洋道:“得,也是跟上官大小姐涨知识了,一会儿查查。”
“哼哼~”上官奕妤骄傲。
“希音也出来了?”姥姥从东间走出来,“你俩一人一碗糊儿,已经盛好了啊。”
“奶奶,奕妤不知道杏树开杏花。”
林希音用方言告状,她说什么调子都懒洋洋的,这调子混在方言里却也格外好听。
“那是我一下子没过脑子!”上官奕妤反驳,“希音还不知道海棠花也香嘞!”
只要是有老人家参与的聊天,她们都会用方言。
“哈哈。”姥姥笑眯眯地看着她俩,拖了个小凳子在院子里坐下,摇着手里的蒲扇道,“这杏花儿开得好吧?”
“嗯,想吃杏了。”上官奕妤也拉了个凳子坐下。
……
“所以你把我的牙刷都扔了还有脸让我来你家住?”林希音合上卫生间梳妆台的镜子,透过镜子无语地看上官奕妤。
“哎呀,都好久了也该换了……”满脸心虚,没得洗。
“少给自己洗白,给我拿个一次性的过来。”林希音自然地命令。
“嘿嘿好。”上官奕妤自觉理亏,甘愿“屈身为奴”。
半天不见人回来,林希音去次卫找人。
一出门却看到人呆呆站在阳台手里拿着牙刷一动不动朝下看着什么。
林希音放轻动作,悄悄挪到她身后,也顺着看下去——一个男生,背着吉他,看不到脸,从身段上来看很是琼林玉树。
她悠悠开口:“认识?暗恋的男生?”
“我去!”上官奕妤被吓得猛一转身,手里的牙刷连着包装被她这么突然一用力挤得奇形怪状,“大白天cos的什么鬼?!”
林希音躲开她差点要肘击来的胳膊,道“真是长大了,都有秘密了~”
“滚,那我同学。”上官奕妤把牙刷扔给她,“刷你的牙去吧。”
“哦……同~学~”林希音接住牙刷,转身用拿着牙刷的那只手配合晃晃悠悠的语调晃晃悠悠地留下这句话。
……
假期两天转瞬即逝,第二天一早还不到六点上官奕妤就被林希音叫醒。
“起床——”
“干嘛啊……服了,我七点十分才早读……”上官奕妤一个翻身,又裹了裹被子。
“陪我晨跑呗。”
“我没你这勤奋习惯。”
“就二十分钟左右,一会儿我就去上学了,你要今晚十点半才见得到我了。”
“……”
步行道上。
“你中午不回来吃饭?”上官奕妤眯着眼睛不知是在犯迷糊还是在适应阳光。
“回啊。”林希音跑在她身旁。
“那我们中午就可以见到了,明天别叫我。”
“唉,难得和你一起上学嘛。一个人晨跑好孤单的。”
“让上官奕瑾陪你跑。”
“他还小,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上官奕瑾是上官奕妤的弟弟,两人差三岁。
“那让咪咪陪你跑。”
“咪咪哪能陪我跑啊,丢了它你就哭去吧。”
咪咪是上官奕妤去年过年在街上捡到的一只小虎斑猫,机灵又黏人。
“反正别叫我。”
“跑步别说话。” 林希音没招,只能呛她。
“……换条路跑。”沉默了两秒,上官奕妤动作突然变得很利索,她拽着林希音向右拐入旁边的小路。
“嗷,你‘同~学~’啊?”林希音也没有反抗,跟着她跑进小路,“你们不是同学吗?怎么不打个招呼?”
上官奕妤装聋。
她完全没想过晨跑遇到谢行知的可能,她也根本不知道原来谢行知有晨跑的习惯,远远瞥见那身影还恍惚了一下。
坦白来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着对方跑,明明两人算是很熟悉对方的人。但身体比自己先做出决定,就这么拐进了一条根本不适合跑步的小路。
“真不打招呼啊?你这同学还挺帅的,不过他应该没看到我们。”林希音继续道,“回头悄悄看一眼也不要吗?”
“跑步别说话。”
回到家简单冲个澡,林希音直接去了学校,上官奕妤又睡了个回笼觉。
初中一天的课程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