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云之故事

菜单
背景颜色

默认

淡灰

深绿

橙黄

夜间

字体大小

F
    明晚是除夕,王春娟忙活着准备年夜饭,吃了晚饭就钻在灶屋里咚咚咚剁菜。

    烟囱的白烟,一缕上青山。

    冯兰英睡到半夜被憋醒,睁眼时恰见一道黑影从窗根下闪过。

    她心头一跳,支起身子细看。

    院里老槐树的枯枝映在窗纸上,像只张牙舞爪的鬼手。

    兴许是她看错了,哪有什么人。

    *

    天刚蒙蒙亮,王春娟的嚎丧声就炸穿了整个院子。

    “哎呦喂,是哪个杀千刀的缺德玩意儿,把老娘的养老钱都偷了!”

    全屋人听见动静,连忙去瞧,只见王春娟瘫软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空罐子,里面就剩下几个钢蹦儿了。

    “老娘省吃俭用攒的棺材本啊,断子绝孙的畜牲啊,让老娘逮着了,非宰了那人的手指头!”

    崔红梅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娘,你钱罐子就你自己知道搁哪儿藏着,谁能拿?”

    “是啊,娘,再好好找找看,是不是放错地方了。”崔国栋皱眉,也道。

    王春娟瞥见冯兰英站在灶屋门口也不上前来安慰安慰自己,一股火气就窜了出来:“就是你个扫把星!自打你进门老崔家就没安生过!现在连老娘的棺材本都克了!”

    冯兰英皱眉:“你自个儿连自个儿东西都收不好,还怪到我头上来了,看来也活该你丢钱,又蠢又笨,天生就没有发财的命。”

    “你个扫把星,你敢骂老娘!”王春娟气得浑身发抖,身子虚浮,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

    崔国庆连忙弯腰将老娘扶住,关切地说着:“娘,甭生气,你这罐子不平时都锁在桌子里吗,都有钥匙的,咋能被偷了!再仔细找找,是不是钱放错地方了!”

    “哎呀!钱丢了,钥匙也丢了!昨儿还挂在腰上呢,今儿早上就没了!整整一百块啊!”

    王春娟一拍大腿,突然一双浑浊的老眼就钉在了刚进院的文玲身上。

    小丫头正挎着竹篮子从菜地回来,裤脚还沾着露水,两只小布鞋糊满了泥巴,手里攥着个亮闪闪的东西。

    可不就是老太太那串宝贝钥匙!

    “好你个小蹄子!”王春娟一个箭步冲上去,手指头差点戳到文玲脑门上,“小小年纪就学会偷鸡摸狗了?跟你那个丧门星的娘一个德行!赶紧把钱拿出来!”说完,一把就夺去了她手里的钥匙。

    “奶,我没偷。”文玲吓得一哆嗦。

    “败家玩意儿!钥匙都在你手里了,还敢犟嘴?!”

    “跪下!”王春娟一把揪住文玲的胳膊,手掐得小丫头眼泪汪汪,“说!钱藏哪儿了?”

    文玲瞬间就哭了,眼泪噼嗒啪嗒滴着:“奶、奶,啥钱,我不知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太太抄起扫帚就往文玲腿上抽,“跟你娘一样是个贼骨头!”

    眼看那扫帚就要落在丫头身上了,冯兰英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握住了扫把头。

    “住手!”冯兰英力道大得王春娟一个趔趄。

    “你想干啥,这偷了钱还惯着,难不成要反天了?冯兰英!”王春娟怒吼。

    冯兰英满目冷然。

    “我闺女要是真偷了钱,大不了我还你,要是您冤枉了她,您可得给个说法!”

    王春娟眼珠子瞪着:“钥匙都在她手上攥着,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

    “娘,这丫头手脚干净,绝对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这事儿肯定是个误会。”崔国栋也站了出来,把文玲拉过来护在身后。

    “那钱呢!这罐子里的钱呢!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老太太瞪着他,“摆明了就是被这娘俩给算计了,她们就是一肚子坏水!”

    冯兰英冷笑,“我冯兰英把话撂这儿,三天之内要查不出真凶,我赔您十倍钱!”她突然犀利的目光扫过众人,“要是这事儿跟文玲没关系,我要娘,你给文玲道歉!”

    老太太被这气势震得后退半步,又想到这小丫头都拿了钥匙,多半就是她干的,随即拍着大腿嚎起来:“好,就按你说的办,大伙儿都听见了啊!三天!少一个子儿老娘就去公社告你们娘俩偷盗!”

    全屋人不欢而散。

    冯兰英拎着闺女回到屋里。

    “娘,我真的没拿钱……”小丫头抽抽搭搭地说。

    冯兰英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放柔。

    “这钥匙怎么会在你手里?”

    “就在大门口,掉地上了,我…我捡回来的。”小文玲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捡这钥匙了。

    “没事,别哭,娘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可信任归信任,证据呢?

    她眯起眼,想起了昨天夜里那道黑影子,恐怕是家贼难防。但光凭猜测,没有证据,没逮着人,老太太那关过不去。

    茅草尖上凝着些白霜。

    傍晚。

    五岁的崔胜利裹着臃肿的棉袄,蹲在大门口旁卖力地滚雪球,雪下的不够大,薅足了劲儿也只能搓出脑袋大的球,还冻得小手发红。

    崔国庆戴着蓝布棉帽,蹲在孩子对面。

    “胜利,看小叔给你露一手!”他呵出白雾,指尖夹着的玻璃珠用力一弹,瞬间就把崔胜利的雪球砸了个对穿,惹得孩子跺脚直嚷:“叔真坏!”

    冯兰英站在门口朝他们走去,“胜利,回家吃饭了。”

    崔国庆抬头,看见是她,眉眼弯笑,把手里的弹珠捏得嘎吱响:“嫂子也来玩两把?”

    “国庆,”冯兰英扭头望着崔国庆,澄澈地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昨儿夜里你睡哪屋?”

    “跟爹睡二屋啊!”他搓着冻僵的手指,皱着浓眉抱怨着,“爹的旱烟袋在屋里熏了整夜,臭烘烘的,还有那呼噜声,我着实是睡得不安生,”

    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眼里墨色翻腾:“嫂子是有啥事儿?”

    冯兰英后退半步,不怪她不多想,只是他前几天才找自个儿借过钱。

    崔国庆慢悠悠起身,细长的身影将她笼在阴影里,似笑非笑:“嫂子该不会……怀疑我吧?”

    风像是忽然停了,崔胜利都不敢玩雪了,只是悄悄擦着鞋上的泥,小嘴抿得紧紧的。

    “我冯兰英做事,向来不冤枉一个好人。”她坦然和他对视,又莞尔一笑,笑里夹杂着些腊月的冰刃,“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

    大年初一的雪还没化透。

    冯兰英和崔国栋挑了条山坳里的小路回娘家,因为今年雪太大,路不好走,就没带孩子,想着天黑前就赶紧回来。

    这条道儿近,就是偏了些,挨着山,顺着半山腰往上,走到半道,往旁边一探,全是峭壁。

    “等开春了,咱给文玲买双新鞋。”冯兰英话没说完,山拐角突然传来布料撕裂声。

    “不、不要!叔,你放开……我求求你了……”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往声儿处跑。就看见在了茅草屋的后沟后,一个穿袄子的年轻姑娘正被个五十来岁的黑脸汉子按在草垛上。

    姑娘的蓝布棉袄扯开了半边,露出里头打着补丁的秋衣,发丝凌乱,白净的脸上哭的全是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装啥纯?小雪莲,”男人喷着酒气,一步一步逼近,“当年要不是老子供你念完初中,你现在能被选中去县里?”

    “可是…可是让婶子知道会杀了我的!”黄雪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把嘴闭上,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我给你们家做了这么多,现在也该到你报恩的时候了。”男人扯开裤腰带。

    冯兰英眯着眼睛,摸起冻硬的土块就用力朝男人砸过去。

    砰!

    “哎哟!”

    男人后脑勺见了红,扭着头就骂骂咧咧,“哪个杀千刀的敢砸老子!”

    男人捂着脑袋转身,看见冯兰英两口子,酒醒了大半。

    “老崔家的。”冯兰英冷笑,跟崔国栋一块下了坡,她直接上前就把黄雪莲拽到身后,“□□罪够吃枪子儿的,要不要现在就去公社说道说道?”

    她故意提高嗓门,“娃他爹!去喊队长!就说抓着个糟蹋姑娘的畜生!”

    男人吓得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往山下窜。

    见人总算走了,冯兰英这才拍了拍黄雪莲的手背,安抚着说道,“这混蛋没把你怎么着吧,要是被欺负了,姐带你去派出所。”

    不料此话一出,黄雪莲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眼眶泛红,嗓音哽咽着。

    “求求姐不要告他好吗?”

    “为什么,难不成他是你男人?”冯兰英惊讶。

    黄雪莲摇了摇头,只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着。

    半晌后,才磨磨蹭蹭说。

    “他…他是我叔。”

    “告!必须告到公社去!”冯兰英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攥住黄雪莲冰凉的手腕,就要把她拉起来,“亲叔叔就能干这种畜生事?”

    “姐,你不知道,我爹娘都七十多了,我大哥…大哥他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三十多岁还像个孩子。我叔他确实不是东西…可…”

    黄雪莲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可要不是他偶尔接济,我爹的药钱,我哥的棉衣……可咋办啊!”

    她突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而且,去年村里刘家姑娘被摸了屁股,现在都说她不干净,连哑巴都不要,要是这事传出去,我就没办法嫁人了。”

    崔国栋重重叹了口气,把棉袄脱下来披在姑娘身上。雪地里一时只剩下北风呼啸的声音。

    “傻丫头。”冯兰英突然拽起黄雪莲,用力拍掉她膝盖上的雪,嗤笑一声,“傻丫头,现在是新中国,不是旧社会。”

    “咱们大队的刘会计都离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相关小说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