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虞山,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稷容长老对着众弟子道:“瑞雪助修行,后山的清修洞已开启,灵气充沛。今日便可上山闭关。”
说罢打量起人群,眉头微蹙:“怎么少了一人,楚翼星呢?”
人群中一个小弟子说:“我看见楚师姐天没亮就乘着灵竹鸟去山上了。”
稷容长老诧异起来,“哦?她竟如此用功!走,随我一同去看看。”
众人刚来到千虞山脚下,远远就听到了一阵清澈明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玩啦!….”
声音由远及近,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乘着一个木雪橇自山顶向下俯冲而来,墨色长发飘荡在胸前,雪白身影掠过的地方留下雪橇滑行的痕迹,开怀的笑声在雪后寂静的山谷中回响。
楚翼星白净的面庞逐渐清晰,一双笑眼弯弯,上扬的嘴角边露出两个浅浅梨涡,神采奕奕。
雪橇从山顶而来,行至山脚时速度奇快,竟直接穿过山脚边的灌木,俯冲到了山下已结冰的河面上。
楚翼星坐在散架破裂的雪橇上,却依旧笑意粲然,似是意犹未尽:“哎呀,才玩了两次就坏了!得再做一个!”
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几步之内目瞪口呆盯着她看的全宗弟子。以及面色铁青的稷容长老。
自顾自地站起来,拍了拍披风上的浮雪,一抬头正对上了众人的目光,笑道:“大家都在啊,太好啦!滑雪就是人多才好玩!”。
众弟子窃声低笑,但却碍于长老在场,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可上扬的嘴角却迟迟未抚平。
稷容长老厉喝道:“楚翼星!你起了个大早,就是来这玩的?不学无术!我看是余莲长老平时对你太过纵容了!”
楚翼星收起笑颜,转了转眼眸,找到了人群中厉色的稷容长老。行了个跪拜礼,故作严肃地说:“长老,我错了,弟子愿受罚。”
稷容长老面色铁青,呵斥道:“去找你师尊请罪。”说罢便挥甩衣袖离开了。
若说在千虞仙宗有哪位弟子是让稷容长老束手无策的,大概就只有楚翼星一人了。
楚翼星十岁时被余莲长老带回千虞山,修行天赋高,冰雪聪明,可却过于顽劣,用稷容长老的话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魔头。
余莲长老偏偏又对她极为溺爱,从不以宗规规训。久而久之,宗门内便有一些难听的传言说楚翼星是余莲长老的私生女,因其生父不明,才不敢公开承认。还有一些流言说什么余莲被一个负心修士抛弃,可余莲对其痴心不改,偷偷生下二人的孩子……
楚翼星对于这种造谣的人向来都是以武力威胁:“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但她心里却也暗自期待:“师尊要真是我阿娘该多好!”
见长老走远,一个仪表端庄的弟子向她走来,此弟子便是楚翼星的好友孟苡,师从清瑶长老。
楚翼星拾起破裂的雪橇,走到孟苡面前,眨眼一笑:“要不要一起玩?”
孟苡靠近她轻声说:“翼星,余莲长老到处找你呢。”
楚翼星面色一沉,急匆匆跑向清莲峰。
“我怎么忘记了,师尊今日要赐我佩剑!”
余莲长老是千虞仙宗四大宗师之一,天资聪颖,年少成名,而立之年便成为千虞长老。
与稷容长老门下众多弟子不同,余莲门下仅有两名弟子,楚翼星和程子寒。
程子寒是师兄,说起她这位师兄,他的经历也称得上是很离奇了。
程子寒原本只是外门一个平平无奇小弟子,在他入门第三年忽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数日,卧床不起,神智不清。
山下多名郎中都束手无策,大家都以为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可这时却毫无预兆地病愈了。病愈之后他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修为境界接连提升,顺利拜入余莲师尊门下,还成为了千虞潜力弟子榜首。
对了,这个榜就是程子寒搞出来的,也只有他自己报名。
常有弟子忍不住好奇,询问程子寒是如何修炼,何种秘诀得以短时间内快速增长修为。
一般面对这种问题,程子寒总是傲慢地回答:“那当然是因为我天赋异禀了,你们啊!还是多练练吧!”故时间久了,也无人再问他此事。
而楚翼星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却问了一句:“子寒哥哥,你当年生的什么病?我现在生的话还来得及么?”
这个问题反倒让程子寒措手不及,面对楚翼星天真无邪的眼神,心想,来年一定给师妹评选个千虞勤学好问第一人。
按理来说,程子寒拜入师门晚于楚翼星,应叫她师姐。但由于程子寒年长,修为又高于楚翼星,最重要的是,楚翼星整日跟在他身后喊他师兄,于是程子寒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余莲门下的大师兄。
清莲阁是余莲长老的住所,清幽雅致,院内的两池莲花终年不败,香远益清。楚翼星走入院内,在莲花池前俯身轻嗅。身后传来余莲长老清澈的声音:“疯丫头,怎么才来?”
楚翼星站起身,余莲长老一袭素白衣裙,裙边绣着莲花纹理,面容秀丽,气度不凡。
她打量着楚翼星手中残破的雪橇,面露一丝愠色:“你这孩子真是胡闹,后山那么高,摔坏了怎么办?下次你想玩,让子寒陪你去。”
说罢从手中化出一朵红莲,放到她手里,楚翼星捧着红莲,红莲中的暖流流淌过手心,驱赶了周身寒气。
楚翼星跟着余莲长老来到清莲峰后的一处洞穴,余莲手中运转灵力,轻覆于石门上,石门上缓缓浮现出金色光辉的莲花纹络,莲花缓缓转动,石门打开。
楚翼星跟着余莲走入洞内,能听到潺潺流水声,越往洞内行走,湿气越重。直到走到洞穴尽头,楚翼星睁大双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惊叹道:“师尊,这是…”
只见洞顶不断流下清泉,形成一道白色水线,汇聚到莲花池中,池中央生长着一株莲花,依托着碧绿的莲叶,莲瓣晶莹剔透,却散发着幽幽青色光芒。
与寻常莲花的清香不同,这株青莲的幽香沁入心脾,似能追随灵力流动。
余莲答道:“这是上古神莲净世青莲的莲瓣所化,能净化恶业,涤荡尘埃。我要赐给你的佩剑便在这青莲池下,你试试能不能召出。”
楚翼星聚灵力于两指,翻转手掌,一把宝剑破水而出,剑身散发出淡淡青光,宝剑悬于青莲之上,不断吸取着青莲的精华,青莲散发的幽光似缕缕细烟缠绕于剑身。
宝剑的青色光芒愈加强烈,青莲逐渐暗淡,直到青莲凋零,莲瓣掉落于池中化为水汽飘散。
楚翼星稳稳接住飞过来的宝剑,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剑柄。
余莲道:“它叫莲心,一直放于青莲池下淬炼,今日吸收了神莲精华,也算是淬炼完成了。”
楚翼星如获至宝地看着手中的莲心:“师尊,这么珍贵的宝剑,真的是我的吗?”
余莲答道:“疯丫头,你既已召出莲心,当然就是它的主人,马上就要参加仙门大会了,怎么能没有一把好剑呢?对了,我教给你的清心剑法你练的怎么样了?”
楚翼星扬起唇角:“放心吧师尊,虽然我贪玩,但你教给我剑法我怎敢懈怠。”
余莲道:“那不如来和为师过几招,用你的莲心。”
楚翼星刚提起莲心便感受到凛然剑气,心里不禁感叹:“师尊赐的佩剑果然绝非俗物。”
楚翼星出招迅速,招式灵活,拿起莲心得心应手,余莲观察楚翼星的身法招式,并没有及时还击,而是见招拆招,找出破绽,:“注意身后,调整气息,脚下不稳,攻击不够果断…”
多个回合下来,余莲以防守为主,楚翼星才勉强和余莲打个平手。
楚翼星放下莲心,气喘吁吁地说:“师尊,弟子已败。”
余莲拍了拍楚翼星的肩膀:“这个剑法我不过教了你几日,你的天赋很好,也许用不了多久便可超过为师。不过你要记住,在战斗时切不可轻易认输。”
楚翼星点了点头:“弟子谨记师尊教诲,不过在弟子眼中,师尊是千虞第一宗师,弟子望尘莫及。”
余莲笑了笑,摸了摸楚翼星的头:“你这个疯丫头,嘴倒是很甜。”
跟随余莲回去的路上,楚翼星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但又不好直接开口问她。
余莲进入清莲阁便紧闭大门,闭关修炼,不许任何人进入。直到夜晚,楚翼星悄悄爬上围墙,看到那两池凋零的莲花,她才恍然大悟。
清莲峰是千虞山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可回去的路上灵草凋零,灵气枯竭。
楚翼星猜到了,洞里的神莲是支撑清莲峰灵气的源泉,可如今全部都被用来淬炼了莲心…
师尊大概也是因为灵气激荡的原因需要时间来适应才去闭关。
楚翼星来到演武场,反复练习着清心剑法,直到筋疲力尽。她坐在演武场边的枯树下,时而看着手中的莲心,时而望着夜空发呆。
一道黑色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楚翼星却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人的恶作剧。
她漫不经心地说:“别躲了师兄,我知道是你。”
一个身着黑色锦衣的挺拔少年抱剑而立,眉宇间尽显英气。
“我下山不过数日,师妹怎么如此勤勉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楚翼星看着程子寒说:“师兄,你肯定不知道吧,神莲精华被我淬炼宝剑,清莲峰的灵气都要枯竭了!”
程子寒一怔:“你当我是傻子吗楚翼星?回来的路上灵草的死的死,灵兽跑的跑,我看不出来吗?”
楚翼星道:“那你怎么没事啊,师尊还得闭关呢?”
程子寒反问:“那你怎么没事?”
“我有莲心啊,莲心汇聚灵气,我当然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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