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不经意间落在吧台后的简绥身上。
简绥正专注地调酒,然而当他的余光瞥见王志明的手搭在梁勰的肩膀上时,手中的动作突然停滞。
冰夹上的冰块坠地,在寂静的酒吧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猛地扯下围裙,转身时手肘撞倒了一排倒挂的酒杯,但谁也没在意。
洗手间的门被摔上,回音在走廊里格外刺耳。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发红,他拧开水龙头,把整张脸埋进冷水里,却听见外面传来梁勰走近的脚步声,那种特有的、总是比常人慢半拍的节奏。
他闭了闭眼,突然一拳砸在洗手台上,却在即将碰触大理石的瞬间硬生生停住。
拳头悬在空中颤抖,最终缓缓展开,掌心留着四道鲜红的指甲印。
梁勰推开门缝:“手没事?”
简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事。”
“流血了?”
梁勰的目光落在他攥紧的右手上。
“不是我的。”
简绥突然抬手撑住门框,梁勰的后背撞在门板上发出闷响。
两人呼吸交错间,简绥闻到他领口残留的蔷薇香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他的腕表在昏暗走廊里闪着冷光,ERROR:37。
“没事!”
简绥的声音很轻。
梁勰的手掌擦过他的衣领,在门板上留下一道水痕:
“你说谎的时候,右眼会比左眼慢一拍。”
“可以了,出去吧。”
简绥低声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隐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情绪。
远处的冰柜的压缩机突然启动,嗡鸣声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盖过了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简绥掠过他的身旁,步伐轻快而坚定,仿佛从未有过犹豫。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峻,每一步都像是在刻意拉远与梁勰的距离。
梁勰站在原地,微微愣了一下。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被他隐藏在了心底。
他走到镜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冷水流哗哗地冲在脸上,让他更加清醒。
王志明见梁勰神情恍惚,身体前倾了些许,手掌握住了杯口,指尖擦过杯壁,忽然挑眉轻笑,眼神带了点试探的意味:
“你和他……”
梁勰突然打断,语气听起来像随口一说,手指在腕表上划了一个完整的半圈。
“他调的苏打水,柠檬总是切得太厚。”
简绥的手法很惯常,但今晚切得格外快,刀锋碰撞陶瓷的裂响被压住了嗓音。
“工作室那边还好吗?”王志明继续说道。
梁勰的眼睛有点空洞,好像在看着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嗯,有一批流浪动物,处理不完。”
王志明还想再问下去,但看到梁勰今晚兴致不高,也就没继续说下去,只是闷闷地一口喝掉了眼前的威士忌。
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死心地问道:
“那要不去你那儿?”
梁勰摇了摇头,语气冷淡地说:
“不了。”
王志明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始终没有从梁勰身上移开。
窗外雨势渐大,霓虹灯在水洼里碎成模糊的色块。
酒吧里换了一首更舒缓的曲子,萨克斯风的音色像某种隐晦的叹息。
驻唱歌手的声音在昏暗灯光下格外清晰,低声吟唱:
“Say sothing, I''''giving up on you. I''''ll be the one, if you wao. Anywhere, I would''''ve followed you. Say sothing, I''''giving up on you...”
歌词仿佛在诉说着梁勰此刻的心情,他静静地坐在高脚凳上,眼神虚无地盯着前方。
简绥在吧台后继续他的工作,动作机械而熟练,偶尔抬头望向梁勰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我先走了。”
梁勰突然站起来,声音低得像雨声,清晰地穿过空气,落在每个人耳边。
王志明抬眼看了他一眼,手指在杯沿叩了两声,语气带了点轻佻:
“下次别躲。”
梁勰没应声,拿起外套向外走。
简绥站在吧台后,双手撑在台面,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
他听到王志明的挑衅,也听到了梁勰的反应,但什么都没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继续擦拭玻璃杯,但动作却比平时更快,像是想用这无意义的动作掩盖内心的波动。
简绥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吧台上的铜制火机,火机的外壳被压出一道浅浅的凹陷,最终低声开口:
“梁勰,我送你。”
梁勰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简绥撑着一把黑色折叠伞,站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
“不用了。”
梁勰的声音依旧平静,
“我自己开车来的,没喝酒。”
简绥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径直走上前,伞下的阴影笼罩了他肩头问:
“刚才那个是谁?”
梁勰的脚步顿了顿,像被这个问题打断了一瞬。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简绥的脸上,语气低沉:
“普通朋友。”
简绥的目光从梁勰的脸上移开,落在地面上被雨水冲刷的霓虹灯光晕里。
他盯着那片模糊的光影看了片刻,最终低声开口:
“普通朋友?哪种普通朋友?是能把领带留在对方那里的普通朋友?还是可以共享一根烟的普通朋友?还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
梁勰站在雨中,目光落在简绥的鞋尖上,语气平淡:
“你觉得呢?”
简绥的眉头轻皱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回梁勰的脸上。
他盯着手中的伞柄,指尖不自觉攥紧了些,张了张嘴,低声回了一句:
“我不知道。”
雨滴依旧滴答滴答,像某种未解的谜题。
车门关上的瞬间,雨声像是被隔绝了一层玻璃,变得模糊不清。
梁勰发动车时,目光扫过后视镜,看到简绥的影子还站在那里。手指在方向盘上停顿,最终没有回头。
车窗外的视线渐渐模糊,像是无声的叹息。
简绥站在屋檐下,点燃了一根烟。烟头的火光在雨夜里明灭,像某种未说出口的情绪。
雨水顺着帽檐滑落,他咬破了嘴唇,血腥的甜腻涌上舌尖。
“梁勰……你怎么能……”
声音被雨声吞没。
而吧台边,王志明慢悠悠地喝完最后一口酒,目光落在梁勰空了的座位上,轻轻笑了笑,起身推开椅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