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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啦?”

    两人就这么看了一会,孟垚被瞧得莫名心虚,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

    裴书聿边说边撑起身,其实他早就没事了,就身上的汗黏得难受,现在只想好好下地洗个澡。可孟垚不清楚,见他输液那只手使着劲,赶紧三步作两步蹭过去扶着他的胳膊。

    裴书聿甩开他的手,孟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自己拔掉了针头。伤口不可避免地溅出两滴血,裴书聿毫无知觉,仿佛对做这种事情早已驾轻就熟,但这可把孟垚急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抓住那只手,指尖对准粘着胶布的地方紧紧按住。等了一会,确认那个小口不会再冒出血后才松开。

    “这么紧张干什么?搞得我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一样,就一个芝麻大的伤口,至于?”裴书聿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这会倒不甩开了,俯视着连他下巴都没到的孟垚,眼神戏谑,“话说回来,你来这里干什么,之前不是跑得挺快吗?”

    “什么跑得挺快?”

    孟垚脑根子转得慢,没听出来裴书聿是在说送手套那天他自己走掉的事。不过孟垚清楚,这人指定还在计较着什么。

    孟垚很想叹口气,不等裴书聿接话,他自己就把想说的倒出来了:“你还生气呢?我跟你道歉了,是你一直不来学校,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不来学校跟你有什么关系?”裴书聿语气平且淡,反讽的话张口就来:“你做错什么了就要道歉,该道歉的人是我吧?拿了别人礼物不感恩就罢了,偏偏还不识好歹,你说对不对?”

    裴书聿妙语连珠颠倒黑白,孟垚被他说得连他最初来医院的目的都忘记。直到裴书聿叫张伯拿来衣服,进了浴室,水声哗啦啦响起,孟垚才想起要阻止他。

    还发着烧呢洗什么澡?

    孟垚垂头丧气地坐到待客沙发上,张伯过来给他添水也没发现。实在无聊了,裴书聿洗澡也不快,突然地,他想到可以趁这个时间整理今天给李洲拍的照片。

    孟垚一心专注在手机上。

    没办法,他给李洲拍了特别多照片,每滑一张都要先对比要不要删,还时不时回忆一下玩的场景,以至于裴书聿二十分钟后出来孟垚还没有搞完。留下的占了大半,就是占内存,孟垚也都不舍得删。九张九张的发过去,孟垚心疼了一会流量,李洲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复。

    “孟垚哥在干嘛,休息了没有?”

    孟垚说还在外面,李洲接着就问他,他想在朋友圈发一下今天两人的合照,不知道孟垚介不介意。

    孟垚当然不介意,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李洲这句话还提醒了他。孟垚现在有点喜欢上了发朋友圈,有个地方记录生活还是挺不错的,以后老了还能有照片,视频帮助回看一下年轻时候的自己。

    孟垚有一点不影响生活的选择困难症,照片太多,孟垚暂时还没想到拼图这个实用技能,挑挑拣拣选出九张,顺序排版依旧很乱,但是他和李洲的合照非常巧妙地被他放在了九宫格的正中间。

    裴书聿边擦着头边往孟垚身后走,以为孟垚很快就会发现他,结果都到跟前了孟垚还是低着个头,全然一幅无视他的样子。这样就算了,裴书聿还看见他正在排版的朋友圈,正中那个照片里,孟垚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搂着对象。

    李洲他没见过。

    但裴书聿能猜出来。

    一般孟垚周六的时间就是浪费在这个男生身上。

    “拍的什么,这么丑也好意思发朋友圈?不怕别人笑话?”

    裴书聿讥诮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孟垚当然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想跟裴书聿说不要这样子突然出现,话到嘴边又变成:“很丑吗?可是我觉得还可以呀。”

    裴书聿走回床边坐下,毫不迟疑地回他:“丑,特别丑,丑死了。”

    孟垚还想辩论几句,等在一旁的张伯就自觉打开了风筒。

    风筒呜呼,声音不大,但裴书聿已经闭上眼睛,根本就是拒绝沟通的姿态。孟垚识相地住了嘴,眼睛却一直落在裴书聿的脸上。

    真好看。

    白白嫩嫩的,鼻子这么挺,孟垚就没有这么挺的鼻子,三庭五官,看起来好像无论哪里都找不到缺点呢。

    不过,不说话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孟垚私以为想,人果然无法十全十美,裴书聿毁就毁在这张嘴上。漂亮的嘴却说不出漂亮的话,孟垚认为,假如不是裴书聿这么有钱,很有可能,他早就因为说话太难听而被别人打死了。

    裴书聿一掀开眼,第一时间就发现对面的孟垚正做出一种近乎痴傻的表情在盯着他。他扭了下头,左耳耳钉恰好露出来,炫光划过,孟垚被闪回神。裴书聿撇了眼张伯,张伯迅速收好东西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只剩两人。

    裴书聿依旧不想说话,有一瞬间,孟垚觉得这个房间安静到真的可以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孟垚率先打破沉默,声如蚊蚋:“刚发烧是不能洗澡的,你还洗头……”

    裴书聿不领情:“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是为你好。”孟垚提了点音量,可貌似这声“朋友”听起来也不太自信。

    “朋友?什么朋友?是那种会把人丢在大马路上自己跑掉的朋友吗?我可没有这样的朋友。”

    裴书聿斤斤计较咄咄逼人,饶是孟垚也被他真的气到。

    “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嘛!”孟垚几乎要跺脚,嗓音里夹着点委屈:“我那天走掉是不对,但我已经和你说很多对不起,你怎么就是不能原谅我呢!”

    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孟垚怎么说都算不上是做错。即便是真的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过是芝麻大点事,不至于到现在这种被处处拿来鞭打审问的地步,是裴书聿一次又一次地仗着孟垚的心善来欺负人家。

    孟垚没能控制好音量,裴书聿被他吼得倏然冷下脸来,“说对不起是你的事,原不原谅是我的事。”

    “真的不能原谅吗?”

    孟垚最后问一遍,如果裴书聿还是这种态度,孟垚的自尊心是绝对不允许他还站在这里了。这个事情不能解决,他和裴书聿也就做不了朋友。虽然可惜,但孟垚也明白,再腆着脸下去,除了会惹裴书聿更加厌烦外,也起不到别的作用了。

    以为裴书聿会再说出别的什么难听的话,可话题一转,裴书聿又揪出了孟垚别的错误,“你道歉就是这种态度的吗,刚刚你吼我了知不知道?没有人敢跟我这样子大声讲话。”

    “……”

    孟垚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回答,根本不能预料裴书聿的反应,孟垚只好被迫回顾自己方才是否真的有“吼”了他。

    答案是否定的。

    只是声音的确有不可控的高了那么几分贝,但要说成是“吼”,那可就实在是太冤枉人了。

    “对不起,”可孟垚还是很识趣地先认了错,又走几步上前,拉进和裴书聿的距离,神情里看不出愧疚和歉意,反而是有些试探性地在哄:“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对你大声了。”

    说完孟垚就紧紧地合起了嘴,在背后的双手也抠在一起,眉毛拧起来,视线全部落在裴书聿脸上,像是要从他那里盯出个答案来。

    过了有好一会,裴书聿才终于松口。他说:“我要吃提子。”

    孟垚那会还没反应过来这就是和解的意思,听到裴书聿说要吃东西,他就赶紧端起盘子上的提子拿去洗了。洗着洗着,才意识到,哦,裴书聿应该是原谅他了,不然早就说出更难听的话,说不定让他走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周一你会回去学校的吧?”

    孟垚坐在旁边,看着裴书聿慢条斯理地吃下一颗又一颗提子,便准备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唔,再说吧。”

    孟垚很是担心他的学业,“可是你已经缺了好几天课程了,学生不能这样子的,不太像话……”

    在孟垚的观念里,除非是生了什么非常重大的疾病,身体真的有不舒服到坐不起来,否则学生是一定不可以缺课的。缺一堂都很罪恶,身体事小,如果就此落下了进度,那可怎么办呢,老师可不会再单独替你过一遍知识。不会的就是永远都不会了,别人都有听到,就你没有,这难道不是非常恐怖的事情吗?

    裴书聿故意没说个肯定的回答,以为孟垚要他回校是因为想他,结果却是这样。他恨恨地咬牙,寻思自己发烧还没好,孟垚就迫不及待地催他,难道他这几天的低声下气全都是为了让他早点回去。

    回去上课?!

    裴书聿瞪他一眼,“我就算这学期不去也不会落下什么。”

    孟垚丝毫不介意,还给裴书聿递了颗提子过去,十分自然地说:“可是我想和你一起上课啊。”

    仅仅说一句话,裴书聿的火气立即就下去了一大半,甚至过于直白,裴书聿还愣了一下,半天才问:“哦?是吗?为什么?”

    孟垚眯着眼睛,露出大大的白牙,眼神飘了几下,才摸着鼻子说:“嘿,习惯了……”

    裴书聿没注意到他说这句话时的异常,事实上,孟垚撒谎了,不过也不全是。他想要裴书聿回来上课,主要是因为,

    ——裴书聿不在的话,吴仲康就会跑来和他坐。

    这本身没什么,他也挺喜欢班长的,可是,班长的话太多了!最初吴仲康和他还没这么熟的时候,上课也不太敢打扰他,然而熟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经常和孟垚讲一些无关课程的话题,还要点点孟垚的胳膊,时不时给他分享自己正在看的娱乐八卦或者窗外趣事。孟垚只能边上课边分出小半精力来应付他,有时候副班何敏也会来和他凑一起,这时候就更完了,因为这两人非常能聊,经常在孟垚耳边叽叽咕咕到下课。

    这几天裴书聿没来,孟垚就饱受两人折磨。假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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