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欲青答完疑，正从办公室出来，江胜也刚好冲了个头从卫生间出来。
眼前是构图完美的一幅画卷，楼下樟树的影子悄然生长，在微风中流淌，阴影中的少年向他走来，眼睛闪烁着微光。
黎欲青看着水珠抚过他清晰的下颚线，在喉结处偏离了轨迹，坠落在锁骨，不畏道阻且长，继续向下，向下。
黎欲青看着消失不见的水珠，扭过脸，不再继续窥伺。
江胜在他距离他一米处站定，笑着对他说:“走吧，一起去上晚自习。”
两人并肩走着，江胜在左，黎欲青在右。
黎欲青转头抬眼，刚刚没看清，江胜头发其实已经完全黑了，只有脖颈上留有一点微不可见的深灰色。今天早上那些耳钉眉钉也都不见了，留下光洁平整的肌肤，连手臂内侧的纹身也消失了。
这么一看，妥妥的五好少年。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黎欲青抱着书疑惑。
江胜有些羞赧:“那是喷的染色喷雾，刚刚给洗了。”
黎欲青想再问些什么，江胜抢先一步开口:“呃……其他的你就别问了。”
黎欲青颔首，人人都有难言之隐，他能理解。
他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江胜，“擦擦吧。”
江胜接过，心里欣喜若狂，但面上不敢表露半分，于是从容地将纸折了折，小心翼翼放进裤子口袋里。
————
一回到教室，江胜察觉到同学们对他似有若无的视线集中过来，有震惊，钦佩，欣赏。
他可是数学第一啊！
咱们这的孩子天生就对数学好的人有好感。
“江同学。”
林文科声音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飘了出来，给江胜吓一跳。
江胜寻找到声源，是一个瘦瘦的男生，戴着厚眼镜，很标准的理科男长相。
“请问一下你这道题...”
“哦好，我看看。”江胜回应道。
过了五分钟，江胜讲完题目，提到了一个少见的结论，男生又慢慢回去开始埋头翻教材。
黎欲青目睹一切，嘴角微扬。
“他叫什么名啊，脑子转得挺快的。”江胜坐下问道。
“林文科。”
江胜挑眉，满脸问号。
黎欲青看出他的疑惑，“嗯，是文科的文，文科的科。他是我们班的‘理科小王子’。”
“......”江胜有点凌乱。
“你以后选文选理?”江胜问。
“理科。”
虽说是提优班，但并不是什么多么高大上的存在，该玩玩，该抄作业还是抄作业。
对于已经懂了的知识点完全没必要冷饭硬炒，早就会了的题目反复做除了给自己增加薛定谔的自信没有任何好处。
老师布置的作业和别的班级都大差不差，所以主要是靠学生自己钻研盲区。
更何况现在都高一下了，文理分科大家都心里有数，侧重点也会有所不同，九门科目作业实在是太多了。
平时作业扫一眼，把难题做了，简单题就抄呗。
抄作业，是一门学问。
多抄，会抄，懂抄，一直都是江胜的人生哲言。
好成绩，是“抄”出来的。
所以，
“黎欲青，你作业给我抄抄呗。”
“……”
晚自习明令禁止老师补课，所以只要写完作业就可以干自己的事，学生通常会用来整理错题，做课外题和练习英语听力。
英语老师会在班级群里发布一份英语听力音频，由英语课代表宋希在晚自习用希沃白板放给大家听，听完后将答案公布自批自改。
“大家准备好了吗？”宋希在台上发问。
班里瞬间响起齐刷刷的翻书声音，后排男生手忙脚乱从书桌里找出听力书，
“准—备—好—了—”
江胜也端正坐好，瞄了一眼同桌。
黎欲青虽然找出了听力书，但是一本化学真题卷已经压在了上面，正聚精会神做着一道工艺流程题目。
江胜见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腔说到:“咳咳...衬衫的价格为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
黎欲青一愣，随后被逗笑了，眼尾的泪痣也变得生动，这是江胜第一次见黎欲青笑，不禁有些发愣。
脑海里一下抓住了以前看过的一句话:
你笑起来真像好天气。
江胜看呆了，怎么面前的黎欲青忽明忽暗的，哦，原来是黎欲青在他眼前挥手。
江胜这才回过神来，竖起耳朵认真听听力。
————
一中对学生使用电子设备管控严格，即使是带手机大家也只能偷偷玩，还要时刻防着年级主任抓手机。
打铃了，江胜正要收拾收拾东西走。
“江胜，加个班级群吧。”一道女声从头顶传来。
江胜闻声抬头看去，是班长，叫闻瑾然。
她举着手机，亮出二维码，深色略带紧张。
他了然，迅速配合班长，扫码进群，向闻瑾然比了个“OK”的手势。
闻瑾然郑重点头，迅速收起手机。
江胜直接点进群成员，一个个名字看过去，终于找到了黎欲青的账号。
果断发送了加好友的申请。
江胜点开他的头像，是一只狸花猫卧在空调外机上的照片。
他笑着把手机凑过去给黎欲青看，问道:“这是你家的猫吗?”
黎欲青摇摇头，“这是我家附近的一只流浪猫。”
“原来如此，下次带我去看看。”没等黎欲青回应，江胜又开口，“好友申请发过去了，快同意。”
黎欲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从来没人主动加他的好友。
黎欲青虽然没有智能手机，但家里的一台老式台式机是他母亲允许他使用的，有了聊天软件可以方便传递一些学习文件。
“好，我回去就给你同意。”
————
回家的路上，一排路灯沉默地伫立，微弱的光是它的叹息，漫反射将几处水坑照亮，看着水坑就能看到天空，是一片漆黑。
黎欲青走进单元楼，因为是个老小区，只有楼梯，扶手的油漆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却依然能散发恶臭，本就贫瘠的墙皮拽着开锁小广告，有可能下一秒自由落体就是它的归宿。
爬了五层楼，黎欲青在一扇门前站住，掏出钥匙，送进孔中轻轻转动，因为熟练，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缓缓推开门，入目的是触摸不到的漆黑。
黎欲青早已习惯，如果亮着灯反而没好事。
躲过桌椅，避开地上零散的乐高玩具，开房门，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啪嗒。”灯开了。
房间很小，小到没有地方落脚，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张桌子，这两件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一盏小白炽灯颤颤巍巍挂在天花板，承担起这几平米的照明。
房间很干净，想乱也乱不了，东西太少了，书本都被黎欲青整齐排放在墙角。
不过好在有个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夜景，不至于显得太过压抑。
黎欲青坐在床上，启动了台式机，是他继父不知道买的几手的，能用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黎欲青背抵着墙，拿出美文赏析开始看。
电脑嗡嗡地响，这是整个夜晚会有的最大的分贝，像是百病缠身的老人，下一秒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等黎欲青看完第三篇赏析，终于开机了。
带着跟以往不同的心情，黎欲青点开了社交软件。
一个小小的红色标志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
黎欲青点开看了会儿，这是江胜的好友申请。
鼠标点击同意，挪到江胜的头像，点开，黎欲青眯眼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好像是拍照拍糊了。
下一秒，消息进来了。
【月生:我是江胜，到家了吗?】
这人好奇怪，当然是到家了才会给他同意的申请啊。
黎欲青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因为设备太过老旧，打字会有延迟，所以只能一个一个键慢慢敲。
【黎欲青:嗯。】
江胜回得很快，消息一条接一条蹦出来。
【月生:好的，我也蹬自行车到家了。】
【月生:今天晚上好凉快啊，骑车特别舒服。】
【月生:有空坐我的后座带你逛逛。】
这人和在学校里一样话多。
黎欲青抿嘴，思考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
又是一条消息。
【月生: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月生:我家阿姨做的小笼包特别好吃，明天带给你尝尝。】
【月生:想喝豆浆还是牛奶?】
【月生:还是牛奶吧，喝牛奶能长高。】
黎欲青着急敲键盘，想婉拒，奈何电脑反应太迟钝。
像是猜到对面在想什么，江胜又发。
【月生:别拒绝我qwq】
黎欲青在思考这个“qwq”是什么意思，他没见过这个单词。
【月生:好嘛好嘛~】
黎欲青莫名想到小区保安亭养的小白狗，一点点大，每次见到他都会甩着尾巴凑上来，把他拦住就蹲坐下来，两只前爪不停踩地，发出哼唧的声音。
黎欲青不禁发出轻笑，在夜晚显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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